愣了几秒,我才猛地意识到不能让田甜就这么离开。上次我已经错失过一次机会,这次如果我再放任田甜就此离去,就等于放任她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那么在我的生命中,就将真的永远失去这个女人了。
一念至此,我赶紧推开房门冲到柜台,匆匆扔了一张一百元的纸币给服务员,三步并作两步往船下跑。
“喂,先生,补您的钱……”后面传来那服务员的叫声。我顾不得这么多,头也没回地扬声应道:“下次一块儿算……”
妈的,这个地方貌似不祥,连续两次都这样,下次打死老子也不会再来了!
所幸这次我醒转得快,在河滩上追到了田甜。我冲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问道:“是谁对你说我和夏姐有关系的?”
“是谁说的重要么?他说得没错,是我瞎了眼,错看了你……”田甜一边哭着一边嚷,拼命想要挣脱我的手。
他?到底是谁啊?我快抓狂了,把双手放在田甜肩上一阵猛摇,嘴里不住地追问道:“他是谁?到底是谁说的?你快说啊!”
田甜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最后终于从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中说出了一个名字:“黄本元,是黄本元……”
“黄本元?”我陡然一惊,这厮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他的话你也信?”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田甜一边厉声尖叫,一边挥动双手努力想要拨开我压在她肩头的手。
我正心烦间,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哎,我说那个谁,你在干什么?”
我扭头寻声望去,一个干瘦男人正用手指着我。靠,想英雄救美么?我朝这管闲事的瓜货怒视了一眼,骂道:“你嚎什么嚎,滚!”
那厮不但没滚,反倒又上前了两步,走到我和田甜身边,看了看田甜又看了看我,一脸嬉笑地朝我问道:“你跟这个美女是什么关系?耍流氓唆?”
操,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以为自己是谁?
那爱管闲事的家伙却浑没留意到我的脸色不善,兀自在那里象只苍蝇似的嗡嗡鸹噪,嘴里不住地叽叽歪歪:“美女,你认识他吗?”
田甜哭着说“不认识”我,我原本就正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作,连带着心急,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回过头朝那厮怒吼道:“你个HMP,没见过吵架啊?你个狗日的再不滚,信不信老子要你娃脑壳开花……”说完,我索性放开田甜,弯下腰开始去捡鹅卵石。
那厮见我要动真格的了,顿时吓得跟龟孙子似的,转身一溜烟地跑出老远。
我追了几步,将手中的鹅卵石狠狠砸了过去,汗,差了一点准头。他妈的真是人善连狗都欺,是人是鬼都跑来管老子的闲事,破坏我和田甜……”
对了,田甜呢?我转头一望,却发现田甜趁我刚才去收拾那不长眼的家伙的当口,又跑出了好几米远。我连忙追上前去拦住她,按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田甜,我真的很爱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田甜用双手捂着耳朵,只是一个劲儿地呜呜直哭。
我这个人最怕女人哭,田甜哭得一脸梨花带雨,弄得我心里很乱,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奈间,我唯有紧紧把田甜搂在怀里,任由她在我肩头倾泄伤心。
我本打算等她哭够了,情绪缓和下来后再好好和她解释。却不料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晕了,田甜竟然在我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拿我当仇人么?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我再是斯文人也忍不住了,开口正待要骂,却见田甜用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我,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地说道:“方休,我恨你,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我张口欲说的话一下子又被田甜这句狠话给堵了回去。咳,也难怪田甜这么生气,我和夏姐的事给这个未经人事的女孩的身心造成了莫大伤害,而这种伤害或许穷我一生也永远不能体会、不能弥补。一想到这里,我满腔的火气顿时化成愧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忍着痛拍了拍田甜的后背,喉头动了几动,哽咽道:“我知道我和夏姐的事伤了你的心,但是我和她并不完全象你想的那样。乖乖,请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不想伤害你,真的。”
田甜猛地一把推开我,冷笑着问道:“爱我?你一边口口声声说爱我,一边和夏姐……做出那种事,你还居然有脸说爱我?”
对于田甜的反诘,我确实无言以对,不管此事的前因后果是怎么样,但是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我对不起田甜在先,是我负了她。当下我歉然说道:“我知道给你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我也知道我不配乞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今后能好好的过下去,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就算赴汤蹈火我也愿意。”
田甜用手背使劲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用一双通红却又冷澈的眼定定地看着我:“真的么?真的我说什么你都肯去做?”
呃,田甜肯对我提出要求了?我觉得事情有了转机,忙不迭地点头。
田甜俏脸一寒,冷然道:“好,到目前为止,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我想让你去死!”
我一听这话顿时僵在当场,田甜就真的这么恨我,恨到想要我去死?
田甜见我犹豫,轻哼一声讥讽道:“怎么样,大英雄,做不到了吧?哼,做不到就别吹牛说大话,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也不稀罕。你最好离我远点儿,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田甜的话大大地刺激了我,妈的,什么叫“做不到”?不就是死吗?难道老子还的真怕了不成?
热血上涌,我牛脾气一下上来了,操,死就死,大不了跳江。
我铁青着脸不做声,走过去一把拉起田甜,拖着她连走带跑地奔到江边,然后放开她的手,上前一步踏进江水里,转过身再次问她:“是不是如果我死了,你就会离开隋源?”
田甜扭头不看我,也没有回答,只低下头用脚去踢河滩上的小石子。
我见状也不再多话,深一脚浅一脚地便往江水深处慢慢走,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肥皂剧里面常常出现的镜头,当一个主角赌气要去投江自杀的时候,另一个主角必定会在情势危急的时候舍身相救。
“快叫住我,快叫住我,快叫呀……”我心里在拼命祈祷,祈祷田甜快出声阻止我。妈的,电视里演得倒是容易,可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咋就那么难呢?这时候虽说已经是七月天了,可江水浸在脚上、腿上仍是刺骨的冰凉,最要命的是老子是如假包换的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眼见水已经淹到大腿了,我心里头阵阵发虚,两条腿也禁不住哆嗦起来。
难道老子一世英名,今天竟要挂在这里?
江水带着寒意渐渐上升,我的脑袋也彻底冷静下来,一边放缓了脚下的步子,一边迅速在脑里思量着,如果田甜真的眼见我自杀而不加阻拦,我该怎么办?
没等我来得及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江水已经漫到腰部了。就在这时候,我终于听见岸上传来田甜的哭喊声:“方休,你这头猪,快给我站住!”
天籁啊!我赶紧依言站定,掉头看过去,只见田甜一边哭一边扑腾着冲进江里,朝我这边跌跌撞撞地奔过来,嘴里含含糊糊地哭骂着:“你是猪啊,叫你去死你就去死,笨蛋、混蛋、王八蛋……”
说话间,田甜已经冲到我身边,抓着我又是骂又是打,溅起的水花彻底让我“湿了身”。
我由着田甜在我身上“狂轰滥炸”,心里万分感激肥皂剧的编导们,眼见情势终于朝我预想的方向发展,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总算踏实下来,安安心心地准备把这出戏做得更足、更精彩。汗,人生就是一出戏,老子就是戏子。
于是我故作激愤地问田甜:“你不是很想要我死吗?如果我死了可以让你离开隋源,那你就不要拦我。”说着我任由手被田甜拉着,又作势往前挪了一步。
不料这一步竟踏虚了,我脚下忽地一滑,江水一下漫过了口鼻。那一刻,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惊慌之下拼命想往岸上挣扎……幸好我的手和田甜的手紧紧拉在一起,她使劲猛扯了几把才把我拉上去。
操,好险!我惊魂甫定,站在水里只觉得两腿发软,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张大嘴不说话。
田甜此时也是花容失色,俏脸煞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我吼道:“你这头笨猪,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我叫你去死你就真的去死啊?快走,上岸去!”
田甜嘴里虽然骂得很凶,可听在我耳朵里却比什么话都要来得中听,这场戏差点儿就假戏真做,还好没有白演。
戏都演到这份上了,我得善始善终不是?“叫我上岸去不用跳了?这可是你说的哦。”
田甜点了点头,拽着我的手一起往岸边走。
回到岸边,操,没多久工夫,河滩上便聚拢了七、八个看热闹的人,围在那里对着我和田甜指指点点的,刚才那个“活雷锋”俨然也在其中。靠,管闲事管得还太真他妈的宽,老子“自杀”那一会儿咋不见有谁当雷锋来救人啊?
想到这里,我冲一干瓜货们瞪了一眼,嘴里高声吼道:“妈的,看锤子看,没见过自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