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客摇摇头,“两天了,无一人过得了此关。”
道人说着话,脚上的步子并未停下。吴辰非跟上他的脚步,继续向上走。道观在山脊之上,所以一路都是上坡。
又走了一小段,山道边出现一个平坦的平地,平地上立着一个看上去非常老旧的柜子。四周都是树木,这差不多有一人高的柜子出现在这里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不等吴辰非发问,知客道人便指了指,说道:“这是第二关,只不过还没人能到这里。”
吴辰非满脑子好奇,“这老柜子是要怎样用做关卡?”
“一个时辰内,要说出这柜子的年代和来历。”道人随口说了一句。
吴辰非一听更迷惑了。这么个木头死物放在这里,让人说出年代和来历,莫不是乌虚道人要收个木匠做徒弟?或者当铺里的朝奉,他们对这种有年头的东西最懂行。可这老道收个朝奉做什么呢?
吴辰非虽然觉得古怪,可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好跟上知客道人的脚步。
继续往上走,两人进了道观。知客道人引着吴辰非进了后院,在一间云房前停下了脚步。门是开的,知客在门口轻道一声:“道兄,有个小兄弟自称要出家入观修行,特带来让你看看。”只听里面传来一声“进来”,道人跨门而入,回身看了吴辰非一眼,示意他跟着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云房,家具摆放都是很常见的格局。正厅墙上挂着的自然是阴阳鱼的图案,案几上净瓶中插着一支拂尘。进门左手是卧房,右手是个像寻常百姓家火炕一样的台子,只不过比炕要短很多。
此时台子上坐着两位道人。知客进来,稽首诵号,“原来乌虚道长也在,那就正好一并禀明了。”说完往身后一指。“方才这位小兄弟来到山门,说想要出家入关修行,我不敢做主,特带来问过二位监院道兄。”
吴辰非见屋里两个道人看上去比知客级别还高,于是很正式地跪下,行了个跪拜之礼。“在下吴辰非,求入观学道,请二位道长成全。”
台子上坐着的,正是长松观的监院成灵道人与代观主乌虚道人。观主未云游之前,乌虚是本观的监院;而等观主令乌虚代行观主之职后,他监院的事物便全部交给成灵道人处理了。成灵道人做监院年头很长,在观中也算很有威望。
知客因为无法用“观主”或者“代观主”来称呼乌虚,便只好说“二位监院”。
成灵道人对着知客和吴辰非点了点头,而身边的乌虚上下打量了一下吴辰非,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看你也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因何要出家修行?”
吴辰非抬起头来看着问话的成灵道长,他看上去比旁边的乌虚要慈眉善目许多,所以吴辰非回话时眼睛一直对着他。
“回道长,在下从小喜欢看奇书异志,对修仙之事极为向往。近日遭恶邻诬陷,被家父赶出家门,所以便想借此机会实现夙愿,望道长收留。”说完,又是一个头磕了下去。
成灵听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等吴辰非站定,成灵道人脸上却显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他转头看向乌虚,只见乌虚正紧盯着吴辰非,眼中的神色若有所思。
“师弟,你看此事如何处置?”成灵比乌虚年长些,入观拜师时间也长些。乌虚只是因为天赋极佳、又非常用功,所以道行更高。
乌虚看着吴辰非,好像在回答成灵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此子不收。”
此言一出,成灵道人还没回话,知客有些沉不住气了。吴辰非从走进山门开始,和他聊得就很投机,他觉得这孩子一身灵气,将来也会有所成就。乌虚现在说不肯收留他,知客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通常情况,来观中要求出家的人很少会被拒绝,毕竟是可以传一门师承,再说很多人若非走投无路,都不会愿意出家修行的。像吴辰非这样主动要出家,代观主竟然不收,他实在不懂是何道理。
“道兄,这孩子很有灵气,适合修行啊”
“带他出去吧。”还没等知客道人说完,乌虚就一扬手。
知客见他心意已决,无奈之下只好拉了拉吴辰非。“小兄弟走吧。”
吴辰非不知道长松观为什么不收出家人,心里不愿就此放弃,连忙再次叩首说道:“我是走了四天三夜、徒步近二百里诚心诚意前来求道,万望二位道长收留于我。”
听他这样说,成灵道人面露不忍,探询的目光看向乌虚。只见乌虚不再打量吴辰非,也不回应成灵,而是转头看向窗外,一语不发。
知客见状只好扶起吴辰非,拉着他向门口走去。吴辰非虽然心中难过,可仍没失了礼数,走到门口还对着两位道士施了一礼,这才跟着知客道人走出了云房大门。
成灵道人见他二人走远,看着乌虚问道:“师弟,这孩子的资质千年难遇,你为何执意不收?”
乌虚看了他一眼,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师兄想必也注意到了,这孩子气海中竟有很精纯的灵力存在吧。”
“是,我也发现了。虽然他的气海容量不大,存下的灵力并不多,但非常纯厚。”修行之人,对于这样的事极其敏感,也习惯这样估量和评价对方的实力。
“即便这样,师兄也打算收下他?”乌虚拧着眉毛,淡然发问。
成灵道人笑了笑,“我刚才扶他的时候,探了他的气海和经络,很明显没有修行过,都跟常人无大差异。体内的灵力,或许偶然得之吧。”
乌虚倒背双手,又在成灵面前走了两步。“这话不假,可是师兄有没有探出他灵力的来源?”
成灵摇了摇头。他修行时间比乌虚早了差不多十年,可到现在道法上也还不到乌虚的一半,听他这样一问,脸上隐现愧色。
“此子天目已开,应该也是得益这股灵力注入。我刚才外放真气探了探他,他体内的灵力竟与我长松观的灵力感觉极其相似,只不过稍有差异。”
“哦?”成灵听他这样一说,心下也生了疑惑。“怎样的差异?”
“他体内的真气,五行中的火行欠缺些,给他灵力的人应该是自己修行中出现偏差。”乌虚有一点隐隐不安的感觉,可他并没完全说出来。
成灵一听,稍稍释然。“这也无妨,只要他入观修行,还是可以予以纠正。”
乌虚见成灵没有想通,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师兄你还记得过去在观中修行的那只白鹤吗?”
“师弟怎么无端问起这个?”成灵道人没听懂乌虚的话,好好的说着这个要出家的少年,怎么说到那鹤灵身上了?
乌虚森然说道:“师父云游前,曾交下一个锦盒,要知客道人交给那白鹤。我劫下锦盒,发现其中有一道自创运气之法。我揣摩了一阵子,发现正是可矫正五行缺火的聚气运功之法。”
“你是说”成灵道人终于明白了乌虚的担心所在。“这孩子体内灵力是那鹤灵注入的?”
“不错。”乌虚这才转身看着成灵,“如果这样,那这孩子出家的目的何在?是要修行道法,还是帮那孽禽来偷东西?”
成灵这才连连点头。虽然他对当年乌虚赶走鹤灵并不怎么赞同,但如果这个少年因为要帮它来偷东西,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只不过,这两个人都忘记了一点,那个锦盒本来就是观主留下要交给鹤灵的。
“既然如此,遣去也罢。只可惜了那孩子,实乃修行的奇才啊。”成灵道人边说,边惋惜地摇头。
且不说这云房中的交谈,单道吴辰非跟着知客道人出了门,心情沉重、脚步迟缓。
知客道人知道他心里难过,一个劲儿地安慰他:“小兄弟,我见你也是读书之人,不如回家考取个功名吧。”
吴辰非低头走路,不想说话。他想起母亲曾说过,自己儿时曾有老道预言过,十六岁可入道门。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辰,今天却被长松观拒之门外,看来那老道真的像父亲所说那样,是混吃混和的?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过了半道,路边的古怪老旧的柜子就像一个路人,仍然伫立在路旁。吴辰非走过这柜子,一连三次回头看了几眼,突然一个念头闪现了出来。
吴辰非紧赶两步,追上知客问道:“道长,报名闯关做乌虚道长的徒弟,有无限制?”
知客道人摇摇头,“并无限制,只要闯过三关,即可拜师。”
“我们看到了两关,第三关是什么?”
“第三关是要在监院的成灵道长那里领取题目的,我也并不知晓。”知客对这个少年颇有好感,知无不言。
听到这里,吴辰非打定了主意。只见他眉毛一挑,大声对知客道人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报名闯关,做乌虚道长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