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君临 第二十七章 诓骗
安诃怔怔,过了一会,叹道:“五皇弟昔年多受恩宠,我们兄弟几个看着,也很是羡慕。 ”
瑞香又轻轻嗤笑,身当高位者,即便是多年宠爱,也往往逃不过一朝猜忌,更何况,他从未真正得过什么宠爱。
安诃续道:“我们另外四个兄弟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聚在一起由一个师父教,当年可是羡慕五皇弟得很,有专门的师父,还不用跑来跑去,父皇更是把你的所有晨昏定省都省了,以致我们每日被逼早起时都万分嫉妒。 ”
瑞香随意地笑了笑,道:“小时候很快乐罢。 ”
安诃呆了呆,没有想到他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想了一想,才道:“过去的事情回想起来总比现在快乐。 大抵只是因为,想起来的多是好事。 ”
“在牢里说这些话不合适罢。 ”瑞香笑眯眯地道,“扯远了。 要说的是,二皇兄如今就被搁置在此,没有问话没有审问,没有喊冤机会也没给你定罪,那么二皇兄自己的选择呢?是要偏安于此,还是要努力出去?”
“你说呢?”安诃笑道,“以五皇弟的心思,不会当真以为只要父皇如此安排,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乖乖等在这里等春神祭过去吧?到时一切尘埃落定,到时若是颖皇叔胜,我便准备在这里死,若是父皇胜,我也不见得有命撑到那时。 ”
瑞香瞟过眼睛,静静地看他。
“五皇弟认为。 那个下毒之人,总不会当真是听了我的指使罢?我当真会如此蠢笨,选这样一个让人一下子就抓住把柄地方法?”安诃冷冷道,“这意欲毒害五皇弟之人,五皇弟心中就没有个谱?”
瑞香叹口气,道:“三皇兄……”
嗯,这个事情很奇妙。
他自己知道父皇若要传位立太子。 选谁也不会选他,他那父皇也知道怎么选也选不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虽然表面上来看,他那父皇对他实在太宽大恩宠了——
哪个皇子能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不经审问,只因为一场刺杀就被轻松放过了?
表面看来他实在是太具威胁了。
可惜别人不知道。
他心底暗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那本来并不存在的威胁性,变成真的罢。
“没错啊。 ”安诃道。 “他既然如此处心积虑,现今已经害死了大皇兄,又嫁祸于我。 我毒杀大皇兄的嫌疑,原是不大的,毕竟只有那小厮地一面之词,而且世人应当都知道我没有这么笨,尤其这毒杀的目标原本是你平靖王爷,要让你这样一个病弱之人死得不明不白。 完全不需要使用如此容易漏馅地方式。 那么安谨接下来要做的事,当然是把我这个罪名坐实。 等这罪名坐实了,连父皇都不得不信的时候,你以为他还会顾念我这个儿子?只怕到时候,他宁愿立安谕那样一个庸碌的太子,也不会放心我罢。 为帝者等到传位之时。 就完全不会是父亲,只是一个帝王,他会考虑的不仅是天下,还有自己退位之后的日子是不是好过。 所以,哪怕他立一个庸碌的皇帝,也不会允许一个心狠手辣地儿子威胁到自己。 ”
“二皇兄既然已经想得这么透彻,我也不用多说了。 ”瑞香平和地道,“但是,二皇兄如今身陷牢狱,既然无法对质。 三皇兄又要如何将你的罪名坐实呢?”
安诃默然。 道:“这段时间在牢中,我无事可做。 自然是把这回事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 但是安谨会采取怎样的行动,我既然在牢中,鞭长莫及,又有什么办法呢。 ”
“二皇兄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瑞香淡淡道,“无法将你的罪名坐实,可以选择让你畏罪自尽,到时死无对证,这一招,丝毫不新鲜了。 ”
他抬起眼来看了安诃一眼:“而且,二皇兄之前曾与颖皇叔暗地结盟。 如今二皇兄在这大理寺中,实则并未被逼供,也没什么机会说一些对颖皇叔不利的言语,这一点,颖皇叔并不知道。 所以只怕三皇兄不动手,颖皇叔也会派人来动手了。 二皇兄担心自己撑不到春神祭的顾虑,倒也不无道理。 ”
安诃听他慢慢道来,额头上冷汗渐渐流下,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铁栏,不发一语。
“四面皆敌的滋味,不太好受罢?”瑞香紧跟着道,“而且我再告诉二皇兄一件事,那就是这大理寺原本的大理寺卿陆常大人便是颖皇叔地人,现在大理寺卿换了人,里面的狱卒等等却没有换。 这其中有多少是颖皇叔手下,尚难定论,但是这里面任何一人要偷偷要你的命,让你看似畏罪自尽,都是易如反掌。 ”
安诃恨恨道:“那么我被关进来这么久,竟没有见到人动手,还得谢谢他们了。 ”
“这也是有原因的。 ”瑞香眼珠一转,道,“适才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大叔,二皇兄见过了罢。 那个可是颖皇叔的心腹,只因今早才接了颖皇叔地命令,半路又被我缠上,才现在才赶到。 二皇兄认为,他忽然来此,是为何?”
安诃咬牙道:“莫不是来送我上路?”
瑞香了然地看着他:“二皇兄知道就好。 现下我再问二皇兄一句,二皇兄想出去么?”
安诃道:“五皇弟明知故问。 ”
“那么我奉劝二皇兄一句,现在的情况下,你就算出去了,也得找个隐蔽处所躲起来,等这阵子过了,再重新现身,向父皇说明一切。 ”瑞香直视着他,“否则,逃出去了,反而更不如在这密闭的大理寺中安全。 ”
安诃默默点头,道:“那么现在要怎么做?”
瑞香道:“二皇兄这么多年的培植,手下总有些可用的侍卫或死士,还请借一些给我,最多三天,三天后,我定将二皇兄送去安全之地。 ”
安诃苦笑:“只怕我撑不过三天。 ”
“这三天之内,不会有人动你。 ”瑞香笑了笑道,“因为我会告诉外面那个大叔,我二皇兄绝对不会被提审,所以也绝对不会说出什么对颖皇叔不利的话来。 但是如果我二皇兄有何不测,他和他的儿子就要好好谈谈了。 ”
安诃奇道:“他很怕他儿子?”
瑞香笑:“对啊,很怕很怕。 你说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位大叔会采取什么行动?”
安诃哑然:“寸步不离地看守我,一来防我有不测,二来,也许他还是不会很相信我能守口如瓶。 ”
“所以,这三天,二皇兄将会是最安全的。 ”瑞香沉静地看着他,“那么二皇兄愿不愿意信我能把你救出去?”
安诃顿了顿,从衣带解下一块玉牌,道,“将这个交给我宫中的侍卫总管,你要的所有人手,他会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