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这个私人别墅花园的瞬间,凌嘉诺记忆里某些熟悉的场景正在一一复苏。院子里有修剪整齐的草坪,有八头狮雕吐露的喷泉,格栅周边爬满了开着各色小花的藤蔓,郁郁葱葱的大树阻隔了后面三层高的宽大别墅。
客厅基本没怎么变样,除了那张巨无霸沙发被换了布艺。凌嘉诺脱了鞋光脚站在客厅里,双手平举,任由两个保镖在身上摸索。他是来求人的,怎么可能带着武器进来。
一样是缺了右耳的保镖,挥手打发了人,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凌嘉诺看着他,瞟了一眼客厅一角的电梯,直奔主题,“我约了你老板。”
“老板正好在游戏室,你跟我上来吧。”
不同于第一次来的时候,满心都是彷徨不安和警惕防备,凌嘉诺如今还能分心观察周围的环境。上次也是坐的这个电梯,当时他只觉跟一个少一只耳朵的男人呆在狭小的电梯里十分压抑,尤其是即将面临的未知,让他恐惧。
男人似乎对他的放松很是诧异,“你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谢谢。”凌嘉诺冲他笑了笑,难得接了话,“上一次太害怕了,都没仔细看,你老板是真的很有钱。”私人别墅,连电梯都镀了金色,可见其是真的很有钱了。说起来,上次他满心都是屈辱,根本没有仔细了解过,这栋别墅的老板到底是什么身份。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凌嘉诺跨出去,轻轻吐了一口气。男人在越过他的时候,突然小声说道:“老板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小心点。”
凌嘉诺眼神闪了闪,脸色凝重起来。
走到最角落一间屋子外面,男人按了下门上的感应灯。很快,里面的人开门。瞬间,暴怒的漫骂声和不正常的哀嚎声传了出来。男人看了回头看了凌嘉诺一眼,递给他一个好之为之的眼神。
凌嘉诺垂着眼,进去后飞快瞟了周围的环境。房间还是那间房,不过,增添了许多新鲜玩意儿,当然,唯一不变的是,这依然是一间富丽堂皇到不像刑房的刑室,不管是刑具的昂贵还装修的精美,都透着奢侈和豪华。
最中间的龙头鞍凳上,绑着一个赤|裸男人,身上鞭伤和蜡印无数,强行被分开的两瓣中,污浊和血水混在一起。让凌嘉诺心颤的是,他后|庭里插了一根很长很粗的玉器,上面缠了不少引线。屋子里除了骚腥味儿还有淡淡的火药味,凌嘉诺瞳孔一缩,错眼便看见那支玉器上绑着火炮。
这……是要玩满庭开花吗?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子养着你你竟然还敢爬别人的床?”大肚子男人端着烛台,往惨叫的男人背上滴着艳红的蜡油。男人嘴里塞着口塞,梗着脖子挣扎不已。
凌嘉诺满心沉重,见屋里竖着的几个保镖神色不变,掐着手心不让自己乱了分寸。
“你不认错是不是?好,好,好得很!”大肚子男人发狠移过烛台,凌嘉诺心跳漏了一拍,尖叫声差点破喉而出。
随着一声火炮响,带着口塞的男人发出困兽般的惨叫,身子也剧烈挣扎起来。玉器最顶端的火炮炸开一个,在他白皙带伤的臀上留下不少灼痕。异常浓烈的火药味在房间里散开,凌嘉诺看着烛台被下移到更下面的引线上,扭开脑袋不忍再看。
可下一刻,他石化般呆呆看着旁边墙壁上的镜子里塞着口塞的男人。虽然那张脸已经痛到扭曲,眼泪鼻涕和口水糊了满脸,但他还是瞬间冲了上去,抢在又一个火炮炸裂之前,将烛台拦了下来。
屋里几个保镖快速将他放倒在地。大肚子男愣了一下,一脚踩到他脸上,隔了一会儿才拍了拍脑袋道,“都被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给气疯了,我以为你要下午才来。”说着,他放开脚,挥开保镖,亲手把凌嘉诺提溜了起来。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可一看凌嘉诺手里握着的烛台,他又黑了脸,“谁给你的胆子居然也敢拦我?”
凌嘉诺知道惹怒这个变态吃亏的是自己,可他还是愿意跟当初一样,赌一次这变态比别的变态有风度,“我胆子一直如此。而且,我没想拦你,只是看见熟人罢了。”
像是有所感应,被绑住的男人扭头从镜子里往身后看,在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私|处后,他眼里闪过浓浓恨意和屈辱,可等视线移到凌嘉诺脸上,他却一下瞪大眼,拼命挣扎起来。
整个鞍凳摇晃起来,眼看就要连人带凳子摔倒地上。“你想死吗?”大肚男一脚踹翻了一排挂着各种型号鞭子的架子,拎起一根就往他背上抽。
凌嘉诺等他抽了几下发泄后,再次上前拦下鞭子。“凌嘉诺!”大肚子男阴狠起来,“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凌嘉诺突然笑了笑,摸摸鼻子像是对待一个宠溺自己的长辈,“我本来就是送上门让你收拾的。你有什么不敢的?”
大肚子男怔了一下,他自己爱好玩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在lose喝酒看上凌嘉诺,他私下没少许诺凌嘉诺条件,就为了能把凌嘉诺弄来玩玩。可惜,凌嘉诺在lose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从来没给过他回应。要不是那次,凌嘉诺主动找他,恐怕这辈子他都要为错过这么个天生的尤物而感到遗憾了。
想起当初那次酣畅淋漓的游戏,大肚子男两眼火热起来,不过,他态度却没有丝毫因为喜欢凌嘉诺就放过凌嘉诺刚才的放肆,“你知道反抗我的下场吗?你还两次夺了我手里的工具。”
凌嘉诺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他,“我人都来了,什么下场也不是我能躲得了的,再说了,你这里什么有下场难道还能我说了算”
“自然不能。”大肚子男让保镖将鞍凳上的男人带下去,指了指凌嘉诺,“全脱了吧,既然你有这个觉悟,我就成全你。我现在放了他,你去代替他。”
“唔…唔唔……”男人被保镖从鞍凳上放下来,跑到凌嘉诺跟前就拼命冲他摇头。凌嘉诺闭了闭眼,“你不用谢我。”就当我为了家里的小孩子积德吧。
大肚子男眉头皱起,拉开男人抬手就是两巴掌,“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赵大同,我跟你说,这事儿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跟你没完。”
赵大同被带下去后,保镖也跟着退了出去。凌嘉诺若有所思看了大肚子男一眼,“原来你就是当初帮他进娱乐圈的大老板。”华娱鼎盛的幕后当家人,怪不得能量这么巨大。
知道他的身份后,凌嘉诺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至少,他能安慰自己,这人实力越强,提供给他的帮助就会越大。
大肚子男擦了擦手,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桌子上的红酒。凌嘉诺走过去,替他倒了一杯。大肚子男不接,两眼似笑非笑盯着凌嘉诺看。
凌嘉诺笑了笑,把酒往他跟前送了送,摇头拒绝道:“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我不会接受任何下跪或者带性|行为的羞辱。”
“哦?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大肚子男接过红酒喝了一口,眼里迅速冰冷下来,“别忘了是你有求于我,你有什么资格不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凌嘉诺被他压了一掌,手心撑地,可手背上不断使力的鞋底,让他额头上冒出不少汗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苦头了,凌嘉诺忍住想要破喉而出的惨叫,固执地坚持道:“我说过,不会接受任何下跪或者带性|行为的羞辱。”
除了米彦辰,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对任何人低头了。
大肚子男松开脚,“你比起当时只会骂我变态的毛头小子成熟多了。”
“如果这能让你更满意,我会很高兴自己可以换个好价钱的。”凌嘉诺揉着破皮的手背,看了一眼他脚下的牛头皮鞋。
“想要我给你高价,也得你拿出诚意来。”大肚子男起身走到柜子旁边,一个个工具摸过去,突然停在一摞黄纸上。他转身拉过凌嘉诺,一脸兴奋地指着黄纸道:“认识这东西吗?”
凌嘉诺摇头,比起这一屋子的利器工具,几张黄纸看上去毫无威慑力。大肚子男人像是很满意他的轻视之心,邪恶笑道:“你不想跪也不想露那咱们就玩个保守的。”
他最近正钟于尝试各种窒息调|教,可这种调|教,不仅对掌控一切的人要求颇高,对接受调|教的人要求更高。双方如果没有充足的信任,是很容易造成伤亡的。不过,他对凌嘉诺有信心。凌嘉诺是他见过最能忍耐的人,当初为了帮唐文杰保住lose,那样重口狠辣的程度,凌嘉诺也挺过去了。
仰面躺在刑凳上,四肢被绳子捆了起来。凌嘉诺心里厌恶这种待宰畜生般的窝囊感,可他别无选择。他把自己当成是加州的一份子,当成是和米彦辰一样的几个孩子的家长,那他就得忍耐这个曾经给他留下过无数阴影的男人。
大肚子男将黄纸泡在水中,随后拿出来盖在他脸上。
凌嘉诺愣了一瞬,两只手立即捏成拳。
“放松,你只要多坚持一个呼吸,价钱可能都会翻倍。”大肚子男贴完第二张纸后,开始给凌嘉诺普及知识,“这是明朝东厂发明的一种刑罚,名字很动听,叫雨浇梅花。”
凌嘉诺张着口鼻也无法呼吸,他已经听不见男人说的是什么了,巨大的死亡恐惧将他包裹住。
大肚子男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往他脸上增加黄纸数量。凌嘉诺开始挣扎起来,很快他四肢也开始抽搐了。大肚子男死死盯着他,却没有揭开黄纸的意思。
十几秒时间过去,凌嘉诺摇晃的脑袋突然不动了,绷紧的手脚也软了下来。大肚子男一把掀开他脸上的黄纸,在看见那双泛白的眼睛后也吓了一跳。他伸手在凌嘉诺鼻子底下试探,暗骂一声站了起来。
凌嘉诺再次睁开眼睛后,听到旁边一个惊喜的声音道:“你总算醒了。”
“这……”一开口喉咙里就是一阵撕裂的痛,凌嘉诺伸手捂住脖子,人也清醒了。赵大同一脸担忧地看他,“医生说你窒息时间有点长,所以呼吸道受了伤,短时间里可能说不了话。”
凌嘉诺闭上眼睛,再睁开,直接翻身下床。赵大同拉住他问:“你要去哪儿?医生说等你醒了要立即通知他过来给你检查身体……”
凌嘉诺转身看他,随后摸出手机,在短信里打出一行字递给他,“我要见老板。”
“张凯?那个混蛋竟然冒险让你陪他玩儿窒息游戏。”赵大同一脸恨意和恶心,随后劝道:“你要见他也不急一时啊,你都昏迷三天了好不容易才醒……”
已经三天了吗?凌嘉诺心里着急,再次写好短信把手机递过去,“带我去找他,我有急事。”
“那好吧。”赵大同无奈带他下楼。
刚出电梯,凌嘉诺就看到坐在巨无霸沙发上的大肚子男人,现在应该称呼张凯了。都被人差点玩死两次,才知道对方的名字。自嘲地笑笑,凌嘉诺走过去,没再用手机写短信,而是艰难地开口道:“报酬。”
张凯惊喜道:“你醒了。”随后他又皱眉,“说吧,这次你是求钱还是求事?我听说唐文杰的lose被人易主了?你是想帮他?”
凌嘉诺摇头,再想说话,赵大同已经递过纸和笔来。他接过刷刷刷在上面写道:“我不要钱,你帮我找到能够匹配移植的骨髓就行。”
“你病了?”张凯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难不成唐文杰病了?”
“不是他。”
张凯看着递过来的纸,挑了挑眉道:“这世上除了唐文杰竟然还有你凌嘉诺愿意这么拼命去救的人?哈哈……我是真挺喜欢你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赵大同站在一边冷哼了一声。
张凯不理他,只看着凌嘉诺问:“真不考虑考虑跟着我?只要你跟着我,别说区区骨髓了,你就是要换个心脏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凌嘉诺摇头,定定望着他。
张凯慢悠悠抽完手里夹着烟,急得赵大同差点没扑上去挠他。连凌嘉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才见他点头承诺道:“你把人转到市医院吧,我会打招呼的。”
“谢谢!”这次凌嘉诺是自己开口说的,并且真诚了许多。他当年在lose听说过这人的传说,也是替人找到了一种很难找的药材治好了病。
凌嘉诺转身去看赵大同。他还记得那天张凯差点把这人的菊花给炸开花。
张凯却是冷笑道:“你别想把他一起带走,一码归一码,他既然跟了我,捏扁圆搓那都是我们之前的事了。”
凌嘉诺就着手里的纸,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赵大同,转身离开。出门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私人别墅,闭眼挥掉蒙在心上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