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鱼七彩字数:7707更新时间:24/10/31 22:29:23

此为防盗章, 请在本章首发72小时以后刷新看, 感谢理解!  尉迟宝琪忍不住质问房遗直,为什么非要说碎布的事。

“就算公主的坠崖真有蹊跷,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想想, 敢陷害晋阳公主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你又何必多言, 凭添麻烦。”

尉迟宝琪叹完见房遗直不以为意, 便告诉房遗直侍卫郑伦以及两名从立政殿被赶出的宫女先后身亡的事。

房遗直这才敛眸看向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这是我阿耶的旧部递来的消息, 准确。”

房遗直未语,反而开始快步前行。

尉迟宝琪赶紧追上他,接着道:“连这守备森严的深宫说死人就死人,你说多玄虚。晋阳公主坠崖的事不简单,劝你还是少插手为妙,别到时候为你们房家惹了一身骚。”

“宝琪。”

“嗯?”

尉迟宝琪终于听到房遗直出声,还以为他破例肯认同自己的观点, 特别开心。

却见房遗直拱手, 礼貌地和他作别, 随即便拂袖带着清风去了。

尉迟宝琪愣了愣, 呆呆地看着房遗直远去的身影,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唤自己只是要和自己告别而已。

尉迟宝琪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出声。心累, 罢了, 不理他。

尉迟宝琪哼了一声, 打开折扇,扇了扇。

萧锴等人随后赶了上来,见尉迟宝琪一人,问了房遗直去了哪儿。

“甩了我。”尉迟宝琪不满地大声道。

萧锴等人纷纷笑。

“你必然说了什么话惹到他。告诉你,遗直的性子可没看起来那么温润,心黑着呢,还记仇。”萧锴郑重拍拍尉迟宝琪的肩膀,好心提醒。

尉迟宝琪撇嘴,不想那么多,邀萧锴一同去喝酒。二人出了承天门后,萧锴和尉迟宝就骑马前往西市。

二人走了没多久,便见街两边有数位女子翘首祈盼。

尉迟宝琪乐了,“她们这是等着瞧咱们?”

萧锴笑,“你多想了,多数都等着看魏叔玉,再不济也是看房遗直,轮不到你我。”

尉迟宝琪垮脸哀叹一声,叹世道不同了,“我在夏州的时候,只要一出门,街上必定有许多妙龄女子偷看我。甚至还有一些大家闺秀特意守在茶楼雅间,就等着我路过。论样貌才学,我尉迟宝琪在夏州最出挑。到了长安城,却成了最末。”

“实话。”萧锴被尉迟宝琪的自省逗得停不下笑,冲他竖起大拇指,“在长安城放眼看去,权贵子弟比比皆是,有才德的更不在少数。不过你也不简单,这长安城内的美少年中,虽排不上第一,第五第六总会有你的。”

“那和我说说,谁第一?”尉迟宝琪问。

萧锴:“具体谁第一就不好说了。论样貌,没人比得过魏叔玉。论贤雅,没人比得过房遗直。”

“这我服气,遗直兄博议多闻,谋略深重,像极了他父亲梁公,我自然比不了。至于魏叔玉,你说他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父亲,生出那么个俊俏模样来。”尉迟宝琪稀奇叹道。

尉迟宝琪刚刚直呼魏叔玉名讳,便立刻引来街边女子的侧目。

萧锴笑,“你小心了,别惹众怒,他可很受娘子们欢迎,你若说遗直兄还能好些。”

“不说了,不说了,我谁也不说。”尉迟宝琪不服道。

二人随后至肆意楼,喝到酩酊大醉方彼此告别。

*

太极宫,南海池东岸。

李明达蹲在一株仙人掌跟前,已经看了半天了。仙人掌的刺有些发黑,只有小部分地方发白。这东西在长安城不多见,是从南方移栽过来,李明达以前逛园子也没注意,所以没什么印象。

虽然这珠仙人掌上的刺跟她手上的断刺在颜色上有些差别,但从形状长短上看很相似,该是源于同种,却非同一株。

李明达召来宫人质问:“昨日我来这,怎不见有它?”

“回贵主,仙人掌冬日要移栽在屋内才行,这会儿刚刚移栽到园内。”

“宫中还有哪几处栽种?”

“韦贵妃,杨妃,徐充容的住所都有,还有西海池那边的三处园子也有。”负责打理园子的领事太监回话道。

李明达又问太监这些仙人掌是何时才移栽出来。

“韦贵妃那边是十天前,余下的都是在今天开始移栽。”

“因何韦贵妃的提早?”李明达问。

太监忙道:“贵妃十分喜看仙人掌花,遂早早问起,奴们也便尽早栽种了。”

十天,刚好在她坠崖时间之前。

李明达随即前往韦贵妃所住的大吉殿,果真在其后院瞧见了六株仙人掌。不过韦贵妃的仙人掌也跟南海池那边的一样,每株刺都黑,而且这六株仙人掌与园子里的一样,被栽种很仔细,株身没有一根刺是折断或是损毁不见。

韦贵妃忙热情地过来招待李明达,请她进屋喝茶。

“知你爱喝茶,刚刚特意叫人煎的,你尝尝。”

李明达抿了一口,直摇头,“尝不来,甜。”

韦贵妃恍然想起来,轻拍自己头一下,“瞧我这记性,倒忘了,你不爱甜,喝茶只要放盐。”

“现在连盐也不放了,伤没好,太医让我少吃咸。我便发现这茶不放盐姜之类的佐料,品着有淡淡清香反而更好。”李明达笑道。

韦贵妃惊讶不已,“竟如此?那回头我也试试看。”

李明达又笑了笑,便和韦贵妃作别。韦贵妃有些不舍,很热情地拉着李明达的手,嘱咐她有空一定要常来。反正她所住的大吉殿与立政殿毗邻,并不远。

韦贵妃一直在对她笑,但李明达却觉得二十分不自在。

从她眼睛更加好用以后,她就发现自己在与人相处时,所看到的表情也更为细致,也便因此发现了更多的不同。比如拿父亲哥哥们对自己的笑,与从秀梅、绿荷以及高阳公主面对自己的笑容作对比,她便发现了假笑与真笑的区别。虽然笑都是扯起嘴角,但真笑时会嘴角上翘自然,眯着眼睛,而且眼角会产生皱纹,眉毛微微倾斜。

假笑却很夸张,勉强扯起嘴角,眼角几乎没有变化。就是整个脸挤成一团,给人造成眼睛眯起来的假象,看起来仍很夸张虚假。

而且这些天通过仔细研究,李明达还发现了个区别真假笑容的最重要一点。真笑时,嘴巴和眼睛动作并不是同时发生。真笑是从嘴角开始拉开,然后再带动眼睛。

李明达敷衍韦贵妃之后,便出了大吉殿。她随即便放缓脚步,侧耳听到从大吉殿内传来韦贵妃的感慨声。原来她盼着自己能说出让她常去立政殿的话,这样她就有机会常见圣人。而且听韦贵妃的口气,对她该是很不喜欢,至少没有好感,不过倒没说她什么太坏的话,只怪了阿耶偏心而已。

李明达缓缓地暗吸口气,迈大步回了立政殿。

李世民已然在正殿内批阅起了奏折,瞧见李明达才回来,便想笑问她去了哪儿。

“南海池。”李明达拦下端果汁的方启瑞,亲自端给了李世民,顺便又歪头瞧了瞧李世民所批阅奏折的内容。

李世民“嗯”了一声,干脆把奏折送到李明达眼前,问她怎么看。

“报功绩,求恩封。”

“刚好泾州刺史空缺,那你说是升还是不升?”李世民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明达。

“那要看他是不是做的真和说的一样好。阿耶心中早有数了,偏偏问我。”李明达对李世民俏皮地眨了下眼,余光扫见桌案上的小木盒里放着一块碎纱布。

“这是?”

“房遗直从你落崖处捡的。”提及此事,李世民眼色发沉,“兕子还是记不起那日的事?”

李明达摇头,她捏起碎布,“绫玉纱,染了朱砂。这凌玉纱我也有,做帕子用了。”

李明达立刻命人取来那方荷花帕,给李世民看,“这是在我坠崖之处找到的帕子,却并非是我的。”

李世民常住立政殿,与李明达相处时间很多,她当初绣此帕子的时候,李世民还尚有印象,“怎么看跟你的那个一样?”

“绣法不同,只有我自己能辨认,也因此未敢乱说。而今既然房遗直从断崖处找到了这块碎纱,便坐实了我的认定。这绫玉纱轻薄,常用来做帕子和夏衣。而今虽已入春,却未到炎热之季,没有人会穿纱衣出门。那这碎纱必然是从帕子上扯下来,而且我感觉这块碎纱很可能就是来自我的那块帕子。”

李世民很惊讶于李明达的分析,“照你的意思,该是你当时和人争执,导致你落崖,帕子刚好刮在断崖边的石缝上。而碰巧凶手和你有同样的帕子,便丢下去做了掩饰?”

“若早有预谋,帕子相同也就不算是‘碰巧’了。”李明达道。

李世民骤然冷脸,萧杀怒意四起,“阿耶定会为你做主,惩办到底。”

“阿耶,这坠崖一事,还有我赶走的两名宫女身死一事,都很蹊跷,兕子很想亲自去查。正好我听说掖庭宫那边外臣查起来不太方便,阿耶何不让兕子去试试?”

李世民见女儿用黑漆漆的眸子希冀地看着自己,如何能忍心拒绝,而且刚刚兕子的推断也表现出了她的聪慧机智之处,她该是有查案的能耐。

“罢了,便允你。但你伤口尚未痊愈,不可太过费神,让程处弼随身保护你。掖庭宫你是方便,但侍卫郑伦之死,你查起来多有不便,阿耶就再找个人帮你。但切记此案调查要隐秘进行,不可宣告于众。”李世民自然明白,此事背后很可能酝有大阴谋。

秀梅和绿荷虽垂头,见不得公主神色,但她二人伺候公主数年,深知公主脾性如何。现下这种无声逼仄的氛围,已然说明公主情绪有异,似乎很生气。秀梅和绿荷立刻自省,想到她们最近都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立刻都露出一副懵懵无辜的样子。

大太监田邯缮察觉公主似有吩咐,特上前,不想公主抬手把秀梅绿荷二人给打发了。

碧云这时刚听了小宫女的回报,疾步到李明达身边回禀:“高阳公主和二十一公主都捎话来说想探望贵主,却要看贵主的意思,怕叨扰您休养。”

李明达笑道:“和我客气什么,都是好姐妹,让她们来。”

碧云含应承,退下传话。

李明达开心不已,打发田邯缮把她那件桃粉色的襦裙取来。她一脸病容,穿这个最显气色,姊妹们见她好也免于担心。更衣后,李明达便自行整理衣襟,纤指刚刚捏起衣带准备系上,却猛然停了手,脸上原本愉悦的笑容也渐渐敛尽了。她耳侧对着东南窗方向,眉头越蹙越深,凝神片刻之后,她便干脆不换了,只穿原来的那件。

田邯缮见状欲问,忽见公主转眸瞧自己一眼。料知公主不许他出言,他便谦卑垂首,目视前方地面,再无任何动作。

不久之后,传报声来,随即响起女子清脆之音,“好妹妹,我们来看你了。”

李明达半躺在榻上,背靠着金丝线绣制的牡丹花样隐嚢,身着半旧的淡蓝衫裙。此时她失望之极的冰脸上,方浮起一抹勉强的微笑。目光淡淡地循声看去,没什么太大兴致。

高阳公主先进了门,穿着百花穿蝶的襦裙,大红半臂,白纱披锦,花髻上钗簪步摇,五□□玉,繁复华丽,美得耀目。随她之后的是李惠安,乃是和李明达同为长孙皇后所出,小她两岁的幼妹。

李惠安活泼,走路蹦蹦跳跳,步伐明快。高阳年长些,且已为人妻,走路相比之下端庄稳健些。所以,这俩人的脚步声很容易辨别。

李明达也晓得这二人来的时候该不在一起,是在立政殿门口刚巧碰了头,而后一同进来。

为证实自己所听无误,李明达特意问高阳公主,“怎的今日进宫,特去找惠安?”

“冤枉,你摔伤了,我进宫必然第一个先来看你。我俩是在你这立政殿门口碰见的,刚还说巧呢。”高阳公主说罢,就笑着坐在床边,拉着李明达的手,探看她后脑的伤势,问她感觉如何,“好妹妹,疼不疼?我看着伤口可不浅。那日我们见你摔在崖下,血染溪泉,我们却立于断崖之上无法立刻将你搀扶,送去救治,急得直掉眼泪。好在魏叔玉路过,不然这要有什么耽搁,我们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十七姐说起话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她的开心。但李明达心里却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谁叫她耳朵得用,天意如此,不好再被蒙蔽了。

高阳公主是从宫外而来,自西传来的稳健脚步声必定是她,刚刚李明达所听到女子很细小的嘀咕声,便是从那方向传来。声音虽然是变调了,有些怪腔,但李明达还是能一耳就听辨出她最熟悉之声,必定是她十七姐高阳公主无疑。

她说:“从那么高的断崖上摔下来竟没死,还真是福大命大。却瞧她是早死的命,非要活到现在,害我白准备了一身麻衣,满肚哭丧的话。”

这话说完之后,还有她身边的大侍女百灵应和。

李明达脑子里尚还回荡着这句话,而眼前高阳公主却热情现出一副十分关切自己的样子。李明达眼睛锐利了,再看高阳公主脸上的表情,竟然发现有诸多不自然的地方。

都是假的。

“妹妹,你怎么了,这般出神?还是身子不舒服?”高阳公主好笑的伸手在李明达跟前晃了晃。

“嗯,我现在没什么大碍。”李明达立刻定神儿,恢复理智,她一边淡笑,一边眯眼审视高阳公主的神态。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想确认一下,到底是自己摔坏了脑袋耳鸣了,还是高阳公主真的是个双面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竟没死,十七姐,你说我是不是福大命大?”

高阳公主怔了下,这里李明达的话刚好应了她之前那句私下里的嘀咕。高阳公主狐疑不已,她心虚地扫一眼李明达,见她态度并没有异常,心料是巧合。忙清脆笑起来,为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拍拍胸脯,故作松口气的模样,合掌念道:“阿弥陀佛,不枉我这两日天天为十九妹上香祈福,请了和尚祷告。妹妹果真平安无事,感谢佛祖。”

高阳公主说着就又笑又哭,流下了眼泪。

李惠安看眼高阳公主,有点吃味,她赶紧插空凑了过来,抱着李明达的胳膊,“当时我看十九姐流了那么多血,我脑子空了,两耳嗡嗡的,整个人很懵,真吓坏了我。还好十九姐没事,十九姐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什么事情都没有。惠安会和十九姐一起玩到老!”

李明达笑着把李惠安拉进怀里,温柔安慰她别怕。长孙皇后去的时候,惠安尚在襁褓之中。而她也未记事,和她一样,不曾有过与母亲的回忆。李明达深知无母可依的心酸苦楚之感,遂一直对这个妹妹多般照料。她们血浓于水,姊妹相依,感情自然深厚。至于高阳公主,在她未出嫁之前,作为姐姐对她们姐妹俩一直很照料,细心关怀备至,李明达对她也一直心怀感恩,拿她当如同母亲长姐一般敬爱,却没想她并非真心。

李惠安拉一拉李明达的衣袖,嘱咐她一定要养好伤,“等着十九姐伤养好了,还带惠安出去玩,好不好?”

“好好好。”李明达笑着刮了一下李惠安的鼻梁。

高阳公主见状,忙让她们姐妹别忘了把她也叫上。

“我而今住在宫外,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你们带上我可有好处。”

李惠安:“好,就这么定,钱也十七姐出!”

“你这丫头,就知道坑我。行行行,钱我出。”高阳公主干脆道。

李惠安调皮地冲高阳公主吐了下舌头,眼睛乌溜溜地透着灵性,歪头看李明达,“那十九姐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李明达浅笑着对李惠安点了点头,然眼里却闪过一丝冰冷。事发突然,她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双面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见李明达面似有倦色,以为她缺乏休息,便识趣儿地拉着李惠安离开,嘱咐李明达精心安养身体,切勿劳心费神。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李明达打发碧云去送人,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她方沉下脸来,散了左右,命田邯缮道到自己跟前来。

“我知你早就瞧不上她,今天就和我说说是何缘故。”

田邯缮忙跪地道不敢,“先前奴是听说了一些关于高阳公主的非议,有些误会。自贵主警训了奴之后,奴已知错,不敢对高阳公主有任何异言。”

李明达:“如何是你错了,谁知不是我错了呢。先恕你无罪,今日就和我仔细说说。”

田邯缮便把他所闻告知李明达,“这高阳公主先前未出嫁在宫时,就有宫人们议论,说她脾气差,时常打骂欺辱下人,且风流不知收敛,曾有意算计去勾引人家房大郎。奴也是听了这样的传闻,疑其人品不好。”

李明达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随后疑惑问,“你说的房大郎,可是指梁公房玄龄的嫡长子?”

“就是他,这京城姓房的,还能被那位挑剔公主瞧上的人,除了房遗直必不会有别人了。”

李明达苦笑了下,点了点头。她十七姐心气儿高,眼光自然不会太差。这房遗直乃是房玄龄的嫡长子,承袭其父风范,才兼文雅,明经擢秀,且模样英俊,百里挑一,是为京城门阀子弟之中争相学习效仿的楷模。高阳公主中意于他,倒是合情合理。

“我只知当初阿耶给她议亲的时候,本意想将她婚配给房遗直,不过后来因房遗直拒绝,说什么‘天下两件难事,一是陪太子读书,二是做公主驸马’,以致令阿耶只能另择他人,选了房遗直的弟弟房遗爱。当时我还感慨,房遗直是个瞎子。”而今想来,李明达倒觉得自己是个瞎子了。

“房大郎确是个有胆识的君子。”田邯缮叹道。

李明达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她现在也终于意识到了,房遗直是个明白人。公主不好伺候,她大哥李承乾更是。

“我本以为十七姐这桩亲事不过是阿耶做主,和她并无干系,而今听你此言,倒是耐人寻味。”

若是高阳公主本就寄情于温润雅俊的房遗直,努力让阿耶帮她张罗这门亲事,结果转头来却被正主给无情拒绝了,而且还导致她被配给了生猛彪悍的房遗爱。以高阳的性子,她心里肯定不会舒坦。李明达忽然有点同情房玄龄,他有个这样的儿媳在家,房家的将来可未必能长久了。

贵主今日怎会忽然对高阳公主的事感兴趣?莫非是终于把她看透了?

田邯缮见公主沉思,自己心里也犯合计。田邯缮本人对高阳公主是一直都看不上,他觉得这位公主自小就心机多,有意算计他们公主。

从李世民登基以来,这太极宫里就不曾缺过公主,便是不算夭折的也足有二十一位。圣人定然不会面面俱到谁都疼爱,只会看重嫡出。高阳公主的生母出身卑微,如何能被圣人青眼?就是瞧着他们晋阳公主深受圣人喜爱,才故意巧费心思,天天前来巴结,因此在圣人跟前混了个眼熟。他们公主仁和纯善,从没想过高阳公主会别有异心,还时常在圣人跟前赞美她。高阳公主就是因此得了机会出头,多博得一些圣宠。若不然就凭她生母卑微的位份,哪会有而今的地位。嫁给梁公儿子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哪个公主都能有幸得到……

“你看秀梅绿荷二人如何?”李明达不提前话,忽然抛出另一个问题给田邯缮。

田邯缮怔了下,立刻收回飘远的思绪,回禀道:“那二人做事倒还算麻利,就是有些不安分,贪玩,偶尔得闲就往外头跑。奴碰见了两次,训斥过,却也不见收敛,倒是该好好训诫她们一番。”

“倒不用收敛了,挑两个可靠的,监视。”李明达利落吩咐。

田邯缮应承,只听公主吩咐,这就交代下去,方回来复命。

“我落崖时的衣衫可还在?”李明达又问。

“在的,贵主落崖这事儿,奴一直举得太蹊跷,遂多存了一个心眼,早就叫人都收好了。”田邯缮回道。

李明达立刻命他取来,她要仔细查看。

布包一打开,李明达就闻到了一股子闷很久带着血腥的腐臭味。

田邯缮依命将衣物按照公主昏当日衣着情况,在地上顺序摆放,包括帕子钗环等物。

李明达绕着血裙走了两圈,然后蹲在袖子位置的地方,抽了抽鼻子。除了起先闻到的腥味外,李明达还闻出了青苔、泥沙和草木的味道,这些气味倒都正常。但有一种说不清的香味,却有点不对,淡淡的,不是花香,更像是香料之类的东西调和出来的味道。

李明达寻味溯源,便抓起袖边上的绢帕。这绢帕是白色,一角绣着精致的荷花,有一角还插了一根刺,李明达把刺拔下来,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随后让田邯缮用纸包起来。

李明达又仔细看了看帕子上的绣纹,又闻了闻这帕子上的味道。

“这是谁的帕子?”李明达问。

田邯缮不解,“贵主这就是您绣的荷花帕啊,上巳节那天,您就是带着这帕子去踏青的,奴亲眼所见。”

“不,这不是我的帕子。”

程处弼目送了房遗直后,又去看了眼风月楼的招牌。这处地方倒是奇怪,平康坊妓院的名字多称呼为某某家,比如孙五家、柳六家,唯有这处起了个风月楼的雅致名,牌匾还镶了金,看来其背后老板并不简单。程处弼再看来往楼内的人衣着都富贵不俗,料知这地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他正欲走,便被假母拦住了。

假母打眼瞧程处弼的面相就是知道他不好对付,因瞧他认识房大郎,遂特意提及了魏叔玉、萧锴等人都在,请他进楼光顾。

程处弼本已然转身要走,听这几个人名后,转即就撩起袍子大迈步进去。

雅间内,萧锴等人正议论房遗直前日所书的一篇《梅说》。文章是尉迟宝琪从房遗直的书房偷来的,纸张上有很明显纵横交错的褶皱,显然这篇写文章的纸先前已被窝团,后来又被展开。

“你真在地上捡的?写得这么好,我都很不得挂墙上天天赏阅,他竟然随手就扔了。”萧锴艳羡的直咂嘴。

魏叔玉刚看了两句,正点头之际,就听人说程处弼来了。

程处弼见魏叔玉果然在,阴着脸厉声叫他出来。

“干嘛?”魏叔玉被程处弼硬拉到一处偏僻角落,有些不爽。

“什么地方你就来,也不想想你父亲是谁,痛快走,别给他丢脸。”

“进士及第,尚携妓游宴。有多少名仕大家也来此处,怎的就丢脸了,他管不着我。倒是你,既然来了就好生作乐,板着一张脸给谁看。”魏叔玉不悦道。

程处弼指了指魏叔玉鼻尖,“还说要学你父亲,就这么学?丢人!”

程处弼立刻和魏叔玉作别,懒得管他。

魏叔玉见他真生气了,忙跟上来,表示自己不留了。当即打发随从去通告一声,就跟着程处弼出了风月楼。

“都因为你,房遗直那篇《梅说》我还没看完呢。”

“写得好?”

“嗯,有我所不及之处。”魏叔玉拉了一下程处弼,正色问他,“我听父亲说,晋阳公主和房遗直似乎在一起查案,到底是真是假?你放心,你告诉我,我绝不会说给其他人,父亲那里也不说。”

程处弼眨了下眼皮,算是默认了。

魏叔玉惊诧片刻,转即问程处弼,“我早觉得公主坠崖一事有蹊跷,看来真不简单,这三名宫人的死会不会跟她坠崖的事有关?”

“还在查。”程处弼上了马,转即看向魏叔玉,“动动脑子帮我们查案也好,总比去这种地方强。别忘了你的誓言,我等着看呢。”

魏叔玉怔了下,然后目光坚定地冲程处弼点点头,拱手谢过他的劝诫,并口气铿锵表示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好,我等着。”程处弼对他笑一下,挥鞭策马而去。

萧锴和尉迟宝琪这时候追出来,问魏叔玉还去不去喝酒了。

“不喝了,忙正事去。”魏叔玉冲二人无情地挥挥手,随即上了随从驶来的马车,绝尘而去。

萧锴冲尉迟宝琪摊手,“你说遗直扫兴不给面也罢了,叔玉也这样。”

“俩人都是怪性子。行了,不理他们,我们自己乐呵。”

尉迟宝琪拍拍萧锴的肩膀,二人随即一前一后进了风月楼。

……

大吉殿。

李明达到了宫女自尽的房间时,尸体已然从梁上放了下来。李明达在门口的地方就闻到了尿骚味,进屋之后,却见尸身已经盖上了白绫。负责收尸的女官左青梅忙来赔罪告知,宫女有失禁之状,十分脏污,万不敢冒犯公主的眼。

李明达便吩咐左青梅把布掀开来看。左青梅等人立刻面目犯难,随即跪地请求公主避免去看死者恐怖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