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请在本章首发72小时以后刷新看, 感谢理解! 魏征见公主发怔,咳嗽一声, 接着又对她笑,仁和慈祥的样子。
李世民立刻明白魏征的用意, 余光瞄向李明达,生怕她单纯,无意间把自己给卖了。不然他这次在魏征跟前可就丢大人了,魏征不仅会阻挠兕子查案不符规矩的问题,还会参他为帝竟说谎,再把这事上升到对国家政事的损害, 他非得被气得吐血三碗不可。
李明达一眼分辨了魏征的‘假笑’,心知他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哄, 意图引诱自己说事情, 好打脸她父亲。李明达当然不能给父亲丢脸,否则以后他就不愿意帮自己了。该否认地还是要否认,道理可以变通地来讲。
“郑公的话我仔细想了想,没听懂。”李明达眸耀光彩,含笑冲魏征眨眨眼。
“陛下刚刚问公主案子查得怎么样, 公主这么快就忘了?”魏征好笑道。
“有么,”李明达看向房玄龄,“梁公可听到了?”
房玄龄怔了下, 忙对李明达行礼, “回贵主, 臣也没听到。”
魏征:“你们……”
“前两日阿耶送我一个特别的茶案,便是煎茶的茶案,他刚是问我这个茶案使用情况如何。”李明达解释道。
房玄龄点头,“我一耳就听出来这意思,倒是你,想什么呢?”
魏征气得瘪嘴。
李世民嗤笑,“他未上年纪,便耳鸣了,还以为是我们三个一同诓他。”
“臣知罪!”
魏征毕恭毕敬地认错行礼,心里腹诽:正是你们仨个一起诓我!
“不过刚刚听郑公的质问,似乎对于女子查案一事,有所误解。兕子心中略有不解,容请教一二,查案子这这种事只能男人做?女人便不行?”李明达问。
魏征忙拱手表示自古以来便没有女子查案的先例。
“春秋之前,还没有谏官呢,那以后就不许有了么。若如此,何有今日的郑公呢。”李明达不解地反问。
魏征一怔。
“古有妇好、花木兰上阵杀敌,今有平阳姑母统领千军万马为祖父建立大唐帝业,她们哪个不是人人称颂巾帼,受万民敬仰?今若真有女子查案的情形,怎就于理不合,丢人现眼了?在兕子看来,只要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不管谁做,都值得褒扬。”李明达接着道。
魏征再怔,随即略有嗤笑地对李明达拱手道:“为国为民之事,确值得褒扬。但倘若只是查两个宫女和一名侍卫的死,并不算为国为民吧。”
“如何不能算?侍卫不是人么,宫女不是人么,是人就是民。难不成就因为人数少,身份卑贱,就不值得人去关心她们的枉死。”李明达微微侧首,认真地看着魏征,“郑公常说父亲的一言一行系着天下,提心父亲不能切不可忽略小事,而因小失大。怎么而今这死人的事在您眼里,却都成微不足道的事了。”
魏征忙行礼致歉,“往日对于女子,臣确有不宜的成见。公主今日所言如醍醐灌顶,臣受教了。”
“这点郑公倒是可以好生和梁公学一学。”
房玄龄唯有妻卢氏,多年来一直不曾纳妾或寻别的女人,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对于女人的尊重至少会比魏征多一些。
房玄龄笑呵呵地一脸荣光,他头一次因‘怕老婆’的事被人赞扬,不知怎么,心里竟莫名地觉得骄傲。
李世民则未深究李明达后一句话的暗意,他想不得那么多,光顾着欣赏女儿和魏征的对辩了。兕子果真是他最宠爱的孩子,身上有他的影子,帮他出了口恶气。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也别怕有阻碍,有阿耶在,谁敢挡你的道,阿耶诛他九族!”李世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把音量提高,且故意看了魏征一眼,口气里带着帝王独有的霸气狠劲。
魏征闷声垂首,再不言语。
至黄昏时,魏征方议事完毕,乘车从太极宫归家。
裴氏忙命人奉了新榨的梨汁过来给魏征饮用。
魏叔玉刚好下学回来,给魏征和裴氏请礼。
魏征忽然想到自己今天受气的事,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倒是把魏叔玉和裴氏都给惊着了。
魏叔玉:“阿耶心情不好?可是在宫中又和陛下闹不愉快?”
魏征瞄一眼魏叔玉,心气儿顺了不少。他这个儿子长得太好,已然到了叫人见之忘忧的地步。
“和圣人便没这么气了,今天你父亲叫个小丫头给狠狠训了一通。”魏征叹一口气。
裴氏和魏叔玉忙问何故,魏征方交代经过。
裴氏听完之后,用帕子掩嘴笑,随即道:“我倒觉得她说的没什么不对。”
魏叔玉也笑,对裴氏道:“她倒是厉害,三言两语把父亲辩过了。”
“辩什么,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岂会跟一个女子而且还是孩子分辩。再者她乃公主尊贵之躯,且有陛下袒护,我如何辩得过,遂才让着她。”魏征无奈叹气。
裴氏和魏叔玉见魏征面色不佳,当他真生气了,皆沉默以对,不欲再言。
但过了会儿,魏征反而自己笑了起来,拍了下大腿道:“但别说,这位晋阳公主倒真有些胆量,与一般女子不同,不可小觑。其所书的飞白体,与圣人无二,刚柔并济,大有长孙皇后当年的风范,不枉陛下对她的宠爱甚过诸位皇子。我若有女如此,只怕也会爱之甚过叔玉。”
魏叔玉闻得此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父亲到底是气还是高兴,他也弄不懂了。
裴氏倒是欢喜,她很喜欢晋阳这样性情的女孩儿。
裴氏转即动了心思,打发走魏叔玉,就压低声对魏征道:“郎君,我们虽没有这样的女儿,倒是可以考虑有个这样的儿媳。你瞧我们叔玉,论模样才学倒都不差,年纪也合适,配公主……”
“胡闹,这岂是你我能左右!”魏征立刻制止。
裴氏虽噤声了,但这些话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种在魏征心里了,渐渐寻思这件事的可能性。
娶妻当娶贤,本来尚公主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若对方是晋阳公主却大不同了,这位公主的性子温婉可人,且有贤能,其将来的成就许不输于长孙皇后。叔玉若能尚了晋阳公主,对他的未来也有极大的好处。
魏征再想,将来家里头若有个讨喜的小丫头整天和自己争辩何为巾帼,也挺有趣。只不过这尚公主的事,特别是嫡出公主,可并非是他想就会有。
辗转反侧一夜,
次日清晨,趁着魏叔玉定省之际,和他提起了晋阳公主。
晋阳公主始孩之时,就在立政殿被圣人躬亲抚养。魏征那时常伴李世民左右。有次李世民见魏叔玉讨喜,便吩咐魏征常带叔玉进宫,令其与晋阳公主和晋王一同玩耍。前前后后也有两年的时间,所以说他家叔玉与晋阳公主也算青梅竹马。
“你自小和她玩过,觉得公主性情如何?”
“父亲看着晋阳公主长大,怎的突然反问我这个?”魏叔玉问。
“问你什么回什么,休要废话。”
魏叔玉想了下,便道:“人如所传,并无二致。”
魏征笑了,“公主长得也很漂亮,是不是?”
魏叔玉拿奇怪的眼神回看一眼魏征,他父亲这表情真有点怪了。
魏叔玉稍作思量,便皱起眉头,“父亲该不会真把昨日母亲的话听进耳了?公主身份矜贵,儿子高攀不起!”
魏征立刻愤怒瞪他,让他滚。这个逆子,他倒真敢说!
魏叔玉行了礼,倒真头也不回地去了。
*
平康坊,风月楼。
尉迟宝琪硬拉着房遗直进了屋,他拿着扇子指了指围桌而坐的众子弟们,对房遗直道:“看看吧,我没骗你,大家都在,便是全城第一美也在呢。”尉迟宝琪随即示意向坐在最北面的魏叔玉。
魏叔玉同大家一样,忙起身相迎房遗直。房遗直的才学乃是子弟们之最,没有人会对他不叹服,魏叔玉也敬他。
房遗直温和对众人笑了笑,互相一一见礼之后,便落座。此后他便沉静了,垂眸缓缓地饮酒,对于众子弟所言之事毫无兴趣。
……
“叔玉,倒和我们说说,郑公今早突然问你晋阳公主,到底是什么意图?”萧锴忽然笑嘻嘻问。
“对啊!”其余子弟都跟着热闹起哄,纷纷臆测起来。
房遗直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抬眼瞟魏叔玉方向。
尉迟宝琪则正乐呵呵的在房遗直身边咬耳朵,跟他说风月楼里最著名的都知苗绯绯是如何地迷人,如何懂吟诗作赋。如果他有兴致,他们今晚倒是可以一起和绯绯姑娘谈论一下风月。
“无聊。”房遗直收回目光,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却看都没看尉迟宝琪。也不知他这声无聊,是说那边开玩笑的子弟们,还是在说尉迟宝琪的提的主意。
尉迟宝琪则自动认定为后者,“诶,这怎么是无聊呢,你知道她多难邀约么,魏叔玉他们想约还约不到呢,亏得我在京城人缘好,才有此机会。你若不不愿意就算了,但到时候可别怪兄弟没有把好事儿跟你同享。”
房遗直看眼木樨。片刻之后,便有随从从屋外进来,跑到房遗直耳边嘀咕什么。众人也看在眼里。
房遗直随即起身,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和众人告辞。
出了风月楼后,却也巧了,正见程处弼骑马过来。
程处弼见了房遗直,立刻跳下马,又看眼风月楼,板着一张脸对其道:“没想到你也来这种地方。”
房遗直:“何事,说吧。”
“昨夜宫里又死了一个宫女。”程处弼回道。
“在掖庭宫?”
程处弼摇头,“大吉殿,韦贵妃住处。”
碧云这时刚听了小宫女的回报,疾步到李明达身边回禀:“高阳公主和二十一公主都捎话来说想探望贵主,却要看贵主的意思,怕叨扰您休养。”
李明达笑道:“和我客气什么,都是好姐妹,让她们来。”
碧云含应承,退下传话。
李明达开心不已,打发田邯缮把她那件桃粉色的襦裙取来。她一脸病容,穿这个最显气色,姊妹们见她好也免于担心。更衣后,李明达便自行整理衣襟,纤指刚刚捏起衣带准备系上,却猛然停了手,脸上原本愉悦的笑容也渐渐敛尽了。她耳侧对着东南窗方向,眉头越蹙越深,凝神片刻之后,她便干脆不换了,只穿原来的那件。
田邯缮见状欲问,忽见公主转眸瞧自己一眼。料知公主不许他出言,他便谦卑垂首,目视前方地面,再无任何动作。
不久之后,传报声来,随即响起女子清脆之音,“好妹妹,我们来看你了。”
李明达半躺在榻上,背靠着金丝线绣制的牡丹花样隐嚢,身着半旧的淡蓝衫裙。此时她失望之极的冰脸上,方浮起一抹勉强的微笑。目光淡淡地循声看去,没什么太大兴致。
高阳公主先进了门,穿着百花穿蝶的襦裙,大红半臂,白纱披锦,花髻上钗簪步摇,五□□玉,繁复华丽,美得耀目。随她之后的是李惠安,乃是和李明达同为长孙皇后所出,小她两岁的幼妹。
李惠安活泼,走路蹦蹦跳跳,步伐明快。高阳年长些,且已为人妻,走路相比之下端庄稳健些。所以,这俩人的脚步声很容易辨别。
李明达也晓得这二人来的时候该不在一起,是在立政殿门口刚巧碰了头,而后一同进来。
为证实自己所听无误,李明达特意问高阳公主,“怎的今日进宫,特去找惠安?”
“冤枉,你摔伤了,我进宫必然第一个先来看你。我俩是在你这立政殿门口碰见的,刚还说巧呢。”高阳公主说罢,就笑着坐在床边,拉着李明达的手,探看她后脑的伤势,问她感觉如何,“好妹妹,疼不疼?我看着伤口可不浅。那日我们见你摔在崖下,血染溪泉,我们却立于断崖之上无法立刻将你搀扶,送去救治,急得直掉眼泪。好在魏叔玉路过,不然这要有什么耽搁,我们真要愧疚一辈子了。”
十七姐说起话来,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她的开心。但李明达心里却怎么都提不起劲儿来。谁叫她耳朵得用,天意如此,不好再被蒙蔽了。
高阳公主是从宫外而来,自西传来的稳健脚步声必定是她,刚刚李明达所听到女子很细小的嘀咕声,便是从那方向传来。声音虽然是变调了,有些怪腔,但李明达还是能一耳就听辨出她最熟悉之声,必定是她十七姐高阳公主无疑。
她说:“从那么高的断崖上摔下来竟没死,还真是福大命大。却瞧她是早死的命,非要活到现在,害我白准备了一身麻衣,满肚哭丧的话。”
这话说完之后,还有她身边的大侍女百灵应和。
李明达脑子里尚还回荡着这句话,而眼前高阳公主却热情现出一副十分关切自己的样子。李明达眼睛锐利了,再看高阳公主脸上的表情,竟然发现有诸多不自然的地方。
都是假的。
“妹妹,你怎么了,这般出神?还是身子不舒服?”高阳公主好笑的伸手在李明达跟前晃了晃。
“嗯,我现在没什么大碍。”李明达立刻定神儿,恢复理智,她一边淡笑,一边眯眼审视高阳公主的神态。她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还想确认一下,到底是自己摔坏了脑袋耳鸣了,还是高阳公主真的是个双面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竟没死,十七姐,你说我是不是福大命大?”
高阳公主怔了下,这里李明达的话刚好应了她之前那句私下里的嘀咕。高阳公主狐疑不已,她心虚地扫一眼李明达,见她态度并没有异常,心料是巧合。忙清脆笑起来,为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拍拍胸脯,故作松口气的模样,合掌念道:“阿弥陀佛,不枉我这两日天天为十九妹上香祈福,请了和尚祷告。妹妹果真平安无事,感谢佛祖。”
高阳公主说着就又笑又哭,流下了眼泪。
李惠安看眼高阳公主,有点吃味,她赶紧插空凑了过来,抱着李明达的胳膊,“当时我看十九姐流了那么多血,我脑子空了,两耳嗡嗡的,整个人很懵,真吓坏了我。还好十九姐没事,十九姐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什么事情都没有。惠安会和十九姐一起玩到老!”
李明达笑着把李惠安拉进怀里,温柔安慰她别怕。长孙皇后去的时候,惠安尚在襁褓之中。而她也未记事,和她一样,不曾有过与母亲的回忆。李明达深知无母可依的心酸苦楚之感,遂一直对这个妹妹多般照料。她们血浓于水,姊妹相依,感情自然深厚。至于高阳公主,在她未出嫁之前,作为姐姐对她们姐妹俩一直很照料,细心关怀备至,李明达对她也一直心怀感恩,拿她当如同母亲长姐一般敬爱,却没想她并非真心。
李惠安拉一拉李明达的衣袖,嘱咐她一定要养好伤,“等着十九姐伤养好了,还带惠安出去玩,好不好?”
“好好好。”李明达笑着刮了一下李惠安的鼻梁。
高阳公主见状,忙让她们姐妹别忘了把她也叫上。
“我而今住在宫外,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你们带上我可有好处。”
李惠安:“好,就这么定,钱也十七姐出!”
“你这丫头,就知道坑我。行行行,钱我出。”高阳公主干脆道。
李惠安调皮地冲高阳公主吐了下舌头,眼睛乌溜溜地透着灵性,歪头看李明达,“那十九姐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李明达浅笑着对李惠安点了点头,然眼里却闪过一丝冰冷。事发突然,她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位双面的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见李明达面似有倦色,以为她缺乏休息,便识趣儿地拉着李惠安离开,嘱咐李明达精心安养身体,切勿劳心费神。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李明达打发碧云去送人,听着脚步声走远了,她方沉下脸来,散了左右,命田邯缮道到自己跟前来。
“我知你早就瞧不上她,今天就和我说说是何缘故。”
田邯缮忙跪地道不敢,“先前奴是听说了一些关于高阳公主的非议,有些误会。自贵主警训了奴之后,奴已知错,不敢对高阳公主有任何异言。”
李明达:“如何是你错了,谁知不是我错了呢。先恕你无罪,今日就和我仔细说说。”
田邯缮便把他所闻告知李明达,“这高阳公主先前未出嫁在宫时,就有宫人们议论,说她脾气差,时常打骂欺辱下人,且风流不知收敛,曾有意算计去勾引人家房大郎。奴也是听了这样的传闻,疑其人品不好。”
李明达点了下头,若有所思,随后疑惑问,“你说的房大郎,可是指梁公房玄龄的嫡长子?”
“就是他,这京城姓房的,还能被那位挑剔公主瞧上的人,除了房遗直必不会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