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公家棒的兵卒们所具备的只是武学的皮毛,根本不是韦方的对手,但以人墙的形式前仆后继而来,他还是不得不小心应付,深怕错手伤了无辜兵卒的性命。江小鱼原本一直乖乖的躲在他身后,尽量配合着移动,但不知从哪儿出现一个正在学步的小娃儿,摇摇摆摆的穿过了人缝往这儿移动。真是太危险了!江小鱼禁不住替那小孩捏着冷汗,在这纷乱之际,谁会注意到一个小娃儿的存在呢?刀剑无眼,这娃儿的安全真是堪虑。顾不得韦方曾经叮咛过的,她离开他的保护范围,快速的往那娃儿奔去。“小鱼?”韦方心一惊,下手便失了分寸,顿时让交手的兵卒们躺下几个,血流如注的场面让原本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该死!韦方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这下子和官府间结下的梁子就更深了。“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在,你没话好説了吧!”捕头挥起了长矛;和韦方的长剑一来一往的厮杀着。头儿上场了,其余的小卒们在旁边无谓的挥动着兵器或是拳脚,也有人往落单的承妍移动过去。“我的孩子!”人群中一个妇人凄厉的喊声响起,应该就是娃儿的娘了。江小鱼抱着那孩子,想着不知道能不能先喊声“暂停”,等手中的娃儿平安的回到了妇人身边后再继续开打。韦方的眼角始终没离开过江小鱼这一方,眼见那些兵,卒像老鹰抓小鸡般的困住了她,他出手更为凌厉,逼得捕头节节后退。虽然韦方的武功了得,他却从不愿轻易取人性命,相信人性本善的他总愿意给对方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眼下若再没个了结,小鱼便会落人众人的手里了。一个鹤子翻身,韦方踢中了捕头的脑门,将他踢得眼冒金星,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他奶奶的,你这小兄弟打架怎么像婆娘一样的啰嗦?老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先把你徒弟带走,你快些儿摆平,追上来吧!”一个身着袈裟的身形以绝佳的轻功到了江小鱼身边,挟起了她,腾空飞跃过那些堵着的卒子人墙,将那娃儿塞回了妇人手中,带着江小鱼在屋上跳来跳去。是布袋和尚!江小鱼光听那一句“他奶奶的”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不过,他带走她干嘛?一个月又还没到,而且,被他这样挟着肚子跳上跳下的,她真是反胃得想吐,不由得哇啦哇啦叫着。“前辈……”韦方本就无意取人性命,自是毋需恋战,一提气便追了上去。“别让他们溜掉了,大家追。”捕头已经颜面尽失,总要説点儿什么好表示自己并不因为打输而放弃追逐,只是,没练过轻功的兵卒们只能气喘休休的在底下跟着跑,望着在屋上高来高去的影子兴叹。“老头子,你快停下来,我要吐了啦!”江小鱼的嚷声响在空气里。布袋和尚仍是笑嘻嘻的不为所动,一来是因为他喜欢逗弄这女娃儿,二则他想试试看韦方的轻功火候到什么样的程度,发现那小子一直分毫不差的跟在后面,他也禁不住在心中称赞着。“臭老头,你再不停,别怪我不客气喔?”江小鱼发出了警告。和韦大哥一同飞翔,那是比翼鸟。和这臭老头子飞,那就像是秃鹰挟着猎物一样,一点儿也不浪漫。“你这娃儿能奈我何?”布袋和尚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竟然敢瞧不起我?江小鱼一气之下,想也没想的便张口往布袋和尚的手臂咬去。“哎呀!你这小兔崽子!”一个疼痛下,布袋松了手,让江小鱼的身子直直往下落。“小鱼!”韦方大惊,但速度上,他是绝对来不及接住她的。“担心什么?你没看见下面铺着一大堆的干草,她摔不死的。”布袋和尚揉着印有浅浅齿痕的手臂,没好气的説。小鱼不会武功,韦方可不敢保证她会平安无事!一会儿之后,江小鱼就像彗星撞地球一般的撞进了一堆干草里,稻草被晒干了的味道弥漫在她鼻间,像她小时候在外婆家的遥远记忆。但她可没心情回味那些,她只想找那臭和尚算帐,居然那样将她“空投”下地。“小鱼,你没事吧?”韦方从草堆里挖出了她,关心的问。布袋和尚见到她脸上、发上沽染着草屑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敢笑?”江小鱼像火山爆发的气嚷着,“我差一点就被你摔死,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怕一个月后打不过我,所以现在要故意谋杀我?”“他奶奶的,你这女娃儿又在胡乱説话了。”布袋和尚最气人家批评他的武功。“难道不是吗?”江小鱼依旧气愤难平,就连韦方从草堆里将她抱起都未察觉,火药味依然浓厚的説:“我们明明约定了一个月的时间,谁知道才刚踏出客栈没多久,你就反悔了,还叫人来追杀我们?你这説话不算话的乌龟王八蛋!”那一晚的奔波与树林惊魂,她全都算到了布袋和尚的头上去。“小鱼,不可对前辈无礼。”韦方看见布袋和尚的手已握成拳,怒气蓄势待发。轰隆一声,布袋一掌击碎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四处溅落的小石块掉满地,像没啥色泽的碎银。“他奶奶的,老子真想一掌劈死你。”布袋和尚同样怒气旺盛的説:“老子如果想要你的命,那会像杀死一只蝼蚁一般的容易,哪需要玩阴险的诡计?你功夫没学会,诬陷与骂人的本事倒是一流。”江小鱼翻了翻白眼,首次没有回嘴,因为韦方正捏着她的小手,示意要她沉默。“告诉你,那晚你们才刚走没多久,就出现一个来自南海叫什么康大格的武林高手,他一听你们已离开便要追,我当然不准他追,我可不想做乌龟王八蛋。于是就和他大战了两百回合,是其他那些个兔崽子乘机出去找你们的。”布袋和尚叙述那晚的经过。“那人是什么来头?”江小鱼禁不住好奇的问。“我怎么知道?”布袋从鼻子里哼了出来,又气呼呼的説:“你以为老子刚才是正巧路过的吗?错,我只是鸡婆的想来提醒你师徒两人,有这么一号高手出现想取你们性命,一个月之后我们未必能照约定比武了。”又出现一个高手?韦方的心情实在有些沉重,没想到要回去复命的路途竟是这样险阻重重,现在再加上一个小鱼要照顾,他觉得前行之路一。点儿也不乐观了。“只要你愿意保护我们,我们的约定还是可以实现呀!”江小鱼的鬼点子灵光乍现的説。她把韦大哥的安全作为第一考量,什么方法都愿意试。“老子才懒得管你们的闲事。”布袋和尚立刻摇头拒绝,“老子当初是因为相信那叫铁什么的男人説有个小伙子武功了得,老子才有兴趣找你比个高下。如果那个他奶奶的康大格能赢得过你,他肯定比你厉害,我直接和他比试不就得了吗?”原来这才是布袋和尚会出现的原因!一个只想赢得天下第一高手名号的武痴,也别奢望他会在乎旁人的生死了,这下该如何是好?江小鱼那智商不低的头脑也在一时之间乱糟糟,想不出可以再引诱布袋和尚上勾的良策了。“多谢老前辈提醒,晚辈会更加小心。”韦方向布袋和尚抱拳感谢。布袋和尚表情怪异,又被多礼的韦方搞得不知该如何反应。説句真心话,他看这小伙子还真顺眼,真舍不得他被别人给一命鸣呼了。“他奶奶的。”布袋和尚又骂了一句,“老子最受不了像你这样説话文诌诌又有礼貌的人,但是他奶奶的,你还真有点投老子的缘。你小心一点,老子希望和你争第一,那来自南海的家伙就该滚回南海去。”“总算有点儿人性!”江小鱼口气欠佳的説。“至于你,臭丫头,当你师父和人比武打架的时候,你最好机警一点保护自己,也不想想自己都已经是泥菩萨了还想背人过江,你要是再多管闲事的去招呼不相干的人死活,你师父肯定会被你拖累。”布袋和尚説完,一个腾身,迅速的消失在小径中。布袋和尚那老头子走了,但他的话却萦绕在江小鱼耳边,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她知道自己是韦大哥的负累,但从旁人的嘴里道出事实,总是令人特别不安与愧疚。“别在意前辈的话。”韦方洞悉她的心情,安慰着説。“他説的都是事实。”江小鱼还是难过的要命,语气低落的问:“我刚刚去救那小孩的举动是不是很蠢?我什么都不会,还不自量力的想去救人……老和尚説得对,我只会给你增添麻烦——”她的话尚未説完,蓦地被韦方深深的拥进了怀里。“不,小鱼。”韦方否认她的説法,紧紧的环住她瘦弱的双肩,无限怜惜的説:“你从来就不是我的麻烦,相反的,你的真性情、爽朗与善良的个性都强烈的吸引着我,我……”老天,他説了什么?韦方忽然惊觉自己的説辞竟是那样露骨与热情时,他禁不住停顿了,等到猛烈的心跳声清晰的进入耳朵里之后,他恍然了悟了自己潜藏的情感,竟是那样深沉与强烈,仿佛只等待着一个点燃的温度,便能引爆出绚烂的花火。“韦大哥……”江小鱼的心也扑通扑通的狂跳着,眼神迷醉的迎向他的视线。她没有听错吧?那向来拘谨、保守的韦大哥居然会説出那样的话,像是一篇告白,令她心中小鹿乱撞。这样浪漫的时刻,却突然有个冷峻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温馨的氛围,将一切如诗如画的情境回归到现实。“男人的致命伤就是女人,即使是武功高手也一样。”康大格站在树上,冷冷的对着脚下的两人説。韦方不得不承认这人説得没错,刚才拥抱小鱼时的分神让他完全失去了警觉心,才会让人已经到了头顶上而浑然未觉。真是该死,他在心底暗暗的咒骂自己,他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让他和小鱼陷人困境里。“敢问阁下是?”韦方问着,悄俏地将小鱼护卫在身后。“告诉你也无妨,免得你死得不明不白。我叫康大格,来自南海。”原来他就是布袋老头子説的那个高手?江小鱼心一惊,忍不住害怕的抓紧了他的袖袍。那人看起来骨瘦如柴,宽大的袍子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瘦骨嶙峋的脸庞留着极不搭调的白色山羊胡,脸上的线条像索命使者一般冷酷,教人打从心底感到寒意。“在下和前辈并未结怨,为何前辈要痛下杀手刃”韦方再问,若此人亦被铁木真收买,那可就是个大患了。“等你到了阎王殿那儿自然会知道。”康大格也不正面面答,一个纵身跃下,掌风笔直朝下的往靳少尉的头顶上扑击。韦方也不躲,只是快速的将江小鱼往后移了几步,然后抬起手掌,运起内力,结结实实的承受了康大的一掌。两掌相接,疾风四起,卷起地上尘沙,直至两人霍地分开而后停止。一旁的江小鱼看得心惊胆跳,忍不住抚着心口,担心着韦大哥的安危。康大格对于韦方年纪轻轻却拥有如此雄厚的内力而感到吃惊,早先他还以为韦方在悦来客栈是因为听闻他的威名才落荒而逃,但一经交手后,康大格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判断有误。“小子还挺厉害的嘛!”康大格并不想称赞对方,但还是忍不祝“前辈过奖了。”韦方嘴上谦虚,眼神依旧紧盯着他,范着下一步的攻击。之前因为要顾虑到小鱼,在打斗的过程中多少有些儿施展不开,但现在康大格是独自一人前来,少了其他的爪牙会乘机伤害承妍,他当然可以集中注意力,专心对付。既然这小子的实力不容小觑,他也没必要继续赤手空拳过招,他伸手至腰间一掏,两只手掌里各多出了一条长约三尺的钢爪。韦方也缓缓的抽出系在腰间的佩剑,映着太阳的反光,闪亮亮的刺眼,稳稳的握在手里。“看招!”钢爪飞出,袭向韦方的肩膀。韦方将剑一挥,铛的一声,荡开了钢爪。剑与钢爪在空中盘旋交错,金属交会的声响不绝于耳,看得承妍眼花撩乱,数十回合过后,仍旧分不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