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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沉没字数:2533更新时间:24/11/01 21: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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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我肿着眼睛去找檀音。檀音还没起床,见我闯进来,倒是高兴得很,连连对我招手,要我同他一起继续睡。我在心里冷笑三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很听话的走过去,然后出其不意掀了他的被子,说:“我想起来了,日前我叫你去接临弦,你派人去接了没有?”

  檀音大为扫兴,一边不高兴地爬起来一边道:“你一大清早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我早叫禹从文去了!”

  “那他们为何今天还不回来?”

  “怕是那小子改变主意,不想来了吧?不然早该到了!”他说着,对我伸出双手,耍赖说:“你帮我穿衣!”

  我心里气他装得像模像样,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站着不动,继续问:“田澧呢?田澧这人也一起带来没有?”

  他见我不肯替他穿衣,露出十分失望的神情,一面自己抱着衣服慢慢穿一面恨恨地说:“这又是哪里飞来的一笔?你当初可没有说他!”

  呵!装得跟真没有听说这人似的!

  我既然已经确定这人要将我一骗到底,就没了继续看他做戏的兴致。我对他说:“我要去寻找新法,晚上回来,你们不必等我用饭。”

  他听了一愣,然后丢下衣服拉住我说:“怎么又要去寻找新法?当初就是为这个失散的!现在时局不好,你乖乖留在家里让我安一安心不行么?”

  我心知他是怕外面那些人注意到我,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我想:你既然关心我,为何同冼家闹到水火不容呢?我心向冼家,钱伶又何尝不是心向碧云宫?我决不会害你,而钱伶清高孤傲,心思还摸不准呢!你舍我就他,真不怕自己的项上人头哪一天不保!想到这里,又惊觉:我替这人担心什么,他的心思深着呢!于是冷冷地看向他道:“你别管我,我总要出去转一转才有希望!我走啦!”说着转身就走。

  不料刚跨出一步,人给抱住了。抱着我的人还凑到耳边说:“昨夜可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平白无故添了许多火气?”

  他不提昨夜还好,一提起来,我就恨他害得我没脸见大哥!于是我挣开他道:“收起你那一套!哄我前先想想你的钱伶!”

  他露出些微的窘色,却不肯放手,还在强辩:“这同钱伶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心里就乱——我还摸不准他哄我做那种事情,到底是因为征服欲还是纯粹只想找人试试呢——再看见他这样,终于发火了:我瞪着他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还想将我骗到何时?你昨夜同钱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本来以为他会大窘然后放手,谁料到他竟然陡然阴沉下来,用一副要灭口的口气阴森森地问:“你都听到了什么?”我一惊,反而愣住了!我昨天夜里下了马车就一直待在房间,哪里来找过他!会这么说,也是猜测以钱伶的脾性,知道我同他待了一整天以后必定会来找他罢了。我原想:钱伶肯定会连夜来求个保证以便安心,所以现在就拿这个来诈他,但是看檀音反应,莫非他们昨晚说了什么机密大事不成?!

  这下可冤枉啦!

  我只好故作镇定:“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你就没有一点话要跟我说?”

  说吧说吧!你随便说点什么,我就知道你们昨夜密议了什么,今天又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他果然上当,脸色大变地看着我:“你既然已经听到,还要我说些什么!该说的我昨夜就已经说明了:我虽然要他,但是却也决不会放你走!”

  我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们似乎也没有说什么机密的样子,檀音怕是以为我只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我终于敢瞪他:“你倒口气大!”

  “莫非你还想着回冼家?”他已经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加阴沉,简直称得上可怕了。我被他吓一跳,却不愿意示弱,于是扬着下巴顶撞道:“是又怎么样!”他双眼喷火,视线好似两把利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想回去——你、你……”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用两只手狠狠地匝着我的腰,过了半晌,才阴阴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可知你根本不是冼家的人?!”

  我看他气得脸色变了几变,本来有些心虚,不料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反而想笑了——我说:“这倒奇了!我从小在冼家长大,若不是冼家的人,大哥他们养我做什么?”

  他恨恨地推了我一把,从怀中掏出一个香袋打到我身上,厉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拾起香袋,看了半天却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东西颜色、做工都很一般,仔细看,绸面有些褪色不说,针脚竟还露在外面!我心想:这不是檀音自己做的吧?顿时有些想笑。抬起头来,却见他正紧紧地盯着我。

  他用又气又恨又有些期待的眼神望着我,叫我一阵不自在。我打开那香袋一看,见其中还有一块丝缎,再打开丝缎,上面却是一个日期,像是谁的生辰,我问他:“这是谁的生辰,好眼熟呢!”

  他伸手来用力敲我的头:“不就是你的生辰?!傻小孩,你爹唯一的遗物你都不认得!”

  我又是一阵想笑,真怀疑他中了邪:“这人比我还小两岁呢,怎么说是我?况且我爹爹活得好好的,你没事咒他做什么!”

  他照我的头用力扇了一下:“你怎么这么傻?!”顿了顿,又道:“冼家那个不是你爹,你真正的爹早就死了!那人那么疼爱你,可怜你却被人蒙在鼓里,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说得痛恨,我却没什么感觉。我就事论事:“若真是这样,大哥他们为何骗我?”

  我心里清楚地很,论才华,大哥他们根本不缺我!

  他扬头哼了一声:“那人本来就同冼家有些交情,你出生时,他正被仇家追杀,他逼不得已,只好把你托付给冼家。”

  我只当是听故事,好笑地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辗转认识了我,才勉强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地方。只是当时冼家已经将你安排得十分妥当,他一怕王宫中环境复杂,二怕仇家找上门来,所以不敢贸然将你接回来带在身边。只是他十分疼爱你,虽然无法亲自抚养,却常常向冼家人打听你的消息……”他说到这里,眉宇间染上一抹愁色——若不是我知道他一向精于做戏,恐怕还真被他骗了去!

  不过他这个故事倒编得出奇,我有些兴趣,所以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那么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怅怅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没有发现我根本不信:“再后来他重病缠身,自知时日不多,所以将你托付给我,叫我立誓:一有机会就去冼家接你。可惜我总是走不开;偶尔得空,也因身边环境复杂,所以不敢勉强将你接来……”

  “那你现在怎么来接我了呢?”我逗他。而他竟然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调侃之意,还怅怅地说:“现在虽然不甚安稳,但是好在我身边人少,我亲自看着你,想来总不会出什么差错。”

  我看他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笑起来。他见状愕然,皱眉大喝说:“你疯了不成?听见这种事情,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不理睬他,只弯着腰笑我的。待我觉得笑够了,才慢吞吞地直起身来拍拍他的肩:“临终托孤,感人肺腑,这个故事倒编得不错!”

  他闻言,错愕转为愤怒,扬手便要打我。我也不怕他——我眼明手快一把拦住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该庆幸我不信你这一套话!”我说——我还从来没有这么无畏过——“如果我信你,如果我知道你当初带我下山,不是因为我本人,而是因为我是谁谁谁的儿子,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不。我不但不会心怀感激,反而会怨恨,会立刻回去!”

  我说:“我不要别人因为这种理由可怜我、照顾我!”

  ……

  大概是说得太郑重了,檀音竟然被我怔得说不出话来!房间里一片安静,使我说完这些话反而后悔了起来。我想:我何必这么认真?这不摆明还是相信了他的鬼话?想到这里我一阵懊恼,所以也不管他怎么想,一跺脚就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