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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沉没字数:3576更新时间:24/11/01 21: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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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内目前分为两派:一派野心勃勃,主张趁定安侯自顾不暇,竖起旗帜单干;另一派畏惧檀音所展现的实力,因而犹豫不决。两派实力相当,互不服气,都在等待“我”的决定。

  我的意思是,既然大战将至,未免刀剑无眼,我们应该把真正的城主放出来,然后立刻离开。但季游听罢却摇头一笑——

  “你不想和檀音一较高下?”他盯着我,兴致勃勃。

  我冷静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不准备和他争夺天下,因而没有必要冒险留在这里。”

  季游闻言撇了撇嘴,有些扫兴,顿了顿,忽然又两眼放光,看着我和临弦说:“如果我有办法使大家从混乱的战场上安全地离开呢?”

  “怎么可能!”虽然这么说,但是临弦似乎还是被他挑起了兴致,连连追问。然而季游一直不肯说,就那么得意地看着我。于是很快临弦也倒戈了,在旁连声劝我留下来和檀音一战。我极力反对却无济于事,十分无奈,最后只好约束他们道:“先说好,不可以顽抗到底。只是戏弄一下檀音,如果不成功,我们马上就走。”

  “当然当然!”那两人迭声答应,态度却不甚认真。然后临弦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季游到底想出了什么退路,季游笑眯眯地在内衫里掏了良久,掏出一份地图来。

  “这是檀国君秘密修建的、通往各大关键城池的密道地图。”季游说着,十分得意:“这份地图是第三代檀国君的遗物,这位国君是猝死,死前还来不及告诉后代地图的存在,因此檀音他们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那么东西怎么会流落到你手里呢?”临弦闻言十分好奇,一直有意无意地往人家衣服里面瞄,一副想把人家扒光了察看还有什么新奇玩意儿的模样。

  我忙蒙住他的眼睛,又拿着地图看了一阵子,看到我们当日进入棉城时使用的那条密道也赫然在内,且这条密道还有另一个出口时,我问季游:“这出口通向哪里?你亲自走过没有?”如果出口正好在檀音的大军驻扎的地方,唉,那我们可惨了!

  季游眯着眼睛不负责任地挥手道:“我们走一遍就知道了嘛!”说完,又把东西抢回去,珍重地放回怀里,看向临弦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至于地图怎么弄到的,我不告诉你!”

  这人!我发现他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临弦十分看不顺眼。当日领我们来棉城的时候,分马时他把最旧的马具和最慢的马分给临弦,后来假扮城主,他又给临弦安排了一个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却正好没有机会同我见面的角色,更借口要保持神秘把人一直关在院子里,差点儿没把临弦闷死!现在要不是我一直强调要把人弄出来共商大计,他没准还不肯放人出来透一口气呢!

  “你到底和临弦有什么过节?”

  趁着察看密道出口的当儿,我悄悄地问季游。

  密道里黑漆漆的,偶尔头顶上还一阵一阵地往下掉灰。我没看清季游脸上的表情,但是听他回答我的时候那可怕的语气,也知道这人多么不待见临弦了——

  “他愣头愣脑,还带坏小孩儿!”

  他是这么说的。

  老天,这是什么答案!我有些哭笑不得。

  “他哪里愣头愣脑了?”他真正愣头愣脑的时候,你还没见着呢!我心说。而且我觉得季游自从同我一起逃亡以后,进步神速,除了偶尔还显露一点儿以前那种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性子,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了。况且——

  “带坏小孩?!”先不说我们身边哪里有小孩,就算有人带坏孩子,那人肯定也是你吧?

  当然,我只敢腹诽,可不敢在这人带路的当口上把这话说出口。

  “总之我不喜欢他。”季游蛮横地说,沉默了一阵,走了两步,突然又扭过头来问我:“你当真要和他一起过下半辈子?他看起来很不可靠!”

  我闻言一愣,猛然记起我在他面前说过要临弦做我的妻,突然有些好笑:“喂!猥琐的前辈,这和你没关系吧?”因为心情好,连带着也把当初悄悄给他取的外号给叫了出来。

  果然他马上被这个外号占据了注意力,拔高声音怒道:“我哪里猥琐了?!我当年风流倜傥的模样你没见到!”

  我埋头闷笑,小声说:“你也知道是当年。”顿了顿,怕他没有听到,还特意悠然补了一句:“反正我没见过,当然是随便你说啦!”

  “你——”他对这个问题似乎特别较真,难得被我气得跳脚。我本来还准备取笑一阵就好好安慰安慰他呢,谁知他突然冷静下来,用一种下定了决心的严肃语调说:“好吧,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就把我的真实相貌给你看,免得……”“免得”怎么样,他没有说了。我只看到他在脸上动作了一番,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物件拿在手里,轻轻一按——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后,那东西发出一片柔和的黄光照亮了黑暗。

  “咦?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注意马上就被那小巧的物件吸引过去了。正准备伸出手去摸摸它,啪地一声,脑袋上挨了一下——

  “我点亮这个是叫你看我——看我!”他在我耳边大吼。我委屈地摸摸耳朵,正准备辩解说“那东西比你有吸引力多了”,一抬头,愣住了——

  这人竟然真的、真的有一副所谓的“真实相貌”!而且这相貌、这相貌——

  “怎么那么眼熟?”我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

  “笨蛋!”他又朝我脑袋上打了一记,然后就收起手上神奇的小物件,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我有些不服气,就追上去像临弦那样缠在他身边一直问一直问:“我哪里笨呀?对了,你刚刚手里拿的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你用过?你为什么要改头换面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怎么又改变主意给我看你的真面目了呢?”

  他大概最恨这么一招,以前敌不过临弦,现在又敌不过我,很快就被我烦得心浮气躁,挥手道:“站远点站远点,叽叽喳喳吵死了,简直和他一样!”我撇过脸去偷笑,他大概以为我难过了,竟然又反过来用不甚自然的口气安慰我:“喂,你也别生气呀,我只是不习惯!不然这样,我把刚才那个会发光的小东西送给你当作赔礼?”

  哈哈,这真是意外之喜!我马上见好就收,点点头。他便真的把那东西又掏出来,递到我手上,还教我怎么用。我爱不释手,一边玩一边问他:“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手电筒。”他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顿了顿,又似有些后悔,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严肃地告诫我:决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这东西,提名字也不行。

  “临弦面前也不行么?”我有些失望地向他确认。

  “他尤其不行。”

  因为他的态度很严肃,我马上就答应了。我们又走了几步就将这条密道走到了底,爬出密道一看,只见星空深邃原野旷远,而信阳城的城墙远远立于星空和原野的分界线上,他突然大喜,捏着我的肩膀大笑道:“妙计——真是妙计!”

  我马上会意:这是在称赞当初建造密道的人,又仔细一想,就知道他在笑什么了。我问他:“你准备利用这条密道戏弄檀音?”

  “当然!”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别想,这可是我们保命的绝招!”我坚决表态。他马上眯着眼睛来斜眼看我——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不服气?”他说:“凭什么檀音能够坐拥天下,而你则只能屈居人下?!他只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

  “那就当他善于投胎吧,”我不为所动,“善于投胎也是一种能力,他有我没有,自然他做檀国君。”

  “那你大哥他们呢?你明知道他们处境危险,你就不想帮一帮他们?”

  “我若不顾性命一意孤行,我大哥才会伤心,”我说,我很明白,目前大势所趋人心所归都指向檀音,我若起兵造反,于冼家没有一点儿好处;相反,我跑了出来安分待着,或许还能成为冼家将来的退路。

  “你这孩子真没志气!”季游瞪着我,有些生气。

  “激将法对我没用,”我冷静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可不答应让你拿我们三个的性命去冒险。”

  “可是一点儿也不危险,真的,我可以指天发誓!我只是准备开放棉城,引定安侯和他混战,再派一队人装作他的使者去接收信阳。”

  “你说得轻巧,定安侯凭什么轻易出兵?信阳的城主又怎么会轻易投降?”

  “这就要看我们伪装的功夫了!”他一见我肯听他详叙,马上就兴奋起来:“我们派小队人马在城门前拖延他一段时间,然后再大开两边城门,檀音行事谨慎,一定会以为我们有埋伏,不肯马上进入;而定安侯则暴躁自大,会以为我们和檀音已经两败俱伤,肯定要来捡便宜。到时候我们就任他们混战,自己带着大队人马来信阳。我们凭空出现已经让人十分不安,再施加一番威胁,一定能够让信阳人投降……”

  “但是信阳人总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们怎么从他们的包围下逃出来呢?”

  “借助信阳的密道。”

  “不好,”我摇摇头,“这样还不如直接借助棉城的密道逃跑安全。”

  “可是这样能够戏弄他。”季游越说眼睛越亮:“你想想看,我们并没有使檀音造成多大的损失,反而替他打开了一个可以直接进攻定安侯的缺口。他一定会觉得奇怪!你难道不想看他摸不着头脑的可笑表情吗?”

  “容我提醒你一点,”我竖起三根手指算给这个兴奋过度的人听,“第一,檀音肯定不会觉得奇怪,他会以为我们鼠目寸光,所以才容他和定安侯决战;第二,信阳城内如果有檀音的人在,我们就会十分危险,用这个代价来戏弄檀音,未免太不划算;第三,就算檀音觉得奇怪,整日里胡思乱想想掉头发,我们也看不到,所以你的计划完全不可行。”

  季游闻言马上十分泄气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过了半晌,我开口了:“不过——如果计划改一改,还是可行的。比如说趁檀音和定安侯混战,我们离开。当然,一开始为了使定安侯相信檀音和我们已经两败俱伤,我们必须在开城门前就把整个城池弄得一片狼藉,还有,派个机灵的人前去求援也十分必要。另外,棉城的百姓是无辜的,我们可以安排他们在开战前就借由密道撤离。鉴于密道狭窄,我们必须使他们分批撤离,且把最后一批恰恰安排在檀音入城以后——”

  “这样就可以使檀音发现密道。一旦檀音发现密道竟然可以直达信阳,他就会觉得奇怪,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帮他,是么?这样我们既戏弄了他一把,又确确实实帮了他,他日冼家有难,你还可以挟恩求报,是么?”季游抢过话头后,突然眯起眼睛,“我记得你不是最不欣赏冼家人玩弄诡计么?怎么你也这么擅长?”

  “你错了,我并非不欣赏诡计,只是不欣赏滥用诡计而已。”我说,然后冲他微笑:“不过,不欣赏不代表完全不会,我好歹也在冼家生活了这么多年。”

  话音刚落,看到季游愣住了。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他。

  他沉默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突然憋出一句话:如果你不追求旁门左道,搞不好会是冼家最优秀的弟子。我一愣,第一反应便是:似乎这句话更加适合你吧!他无可辩驳,只好瞪着我。瞪了一阵,不知怎么,我们这两个不良弟子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唉,所谓臭味相投,大概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