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谷最近很安宁,因为巨龙们在配合林迁的需要,所有族人不得私自进入无尽之森,以免碰到人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巨龙一族即使不吃不喝,坚持个几百年也不成问题,这半年时间对它们来说连少吃一顿饭也算不上,一个午觉的时间就睡过去了。
万兵幻王没有去帮林迁处理杂事,而是一直呆在龙谷,有时间去看看小依的棺椁,加固一下魔法阵,没事的时候就陪着龙主聊天,探听些远古机密。每天白天老爷子查看的时候,总会隐隐感觉小依身上起了什么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小依的尸体放在单独的山洞内,纯净的水晶棺包裹着被冻成冰块的身体,将整个小依的面部清晰地显露出来,宛如活人一般。
万兵幻王总有种这丫头还会活过来的感觉,可是仔细探查之后,小依的体内确实是毫无生机,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奇怪了,为什么在她身上总能感觉到深深的恐惧感,即便她已经死了。看来这小子不把她埋了,是有道理的。”
这天夜里,万兵幻王像往常一样早早入睡,却没多久就感到大地又传来一声震动,惊得他赶紧爬起来,飞到龙谷中央的上空,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群巨龙。
龙主也在这群巨龙之间,化为了近百米长的金黄色巨龙,颇有威严地俯视着大地。
“怎么了?这里经常地震吗?”万兵幻王不解地问道。
“几千年从来没有过地震。”一头巨龙答道。
龙主叹然道:“法阵已破,这里再没有任何庇护,我族将彻底暴露在众生之中。”
“法阵?你是说这里几千年前由神灵设下的魔法阵破了?”万兵幻王有些吃惊。
“不错,我族魔法阵几千年从未有任何问题,然而在你和你那学生到来之后,却莫名出现了裂缝,直到今日竟全部消失。”龙主忽然将深邃的目光看向了万兵幻王。
“唉——你可别怀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子赶紧撇开关系。
龙主笑了笑:“我自然知道不是你,所以我这些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能将神灵留下的魔法阵毁去?”
等到震动消失,巨龙们各自回巢,万兵幻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从龙主的话里听得出来,龙主在怀疑林迁那几人。
林迁,这小子虽说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但却对任何人和种族都没有恶意,而且魔法水平极差,怎么也无法偷偷毁去这个上古魔法阵;林迁带来的那两个女孩,什么事都听林迁的,能力也极其有限,不可能是她们;唯一有可能做到的——难道是那一具尸体?
万兵幻王在小依死后听说了她的能力,能够让利普苏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逃跑也做不到,这世上就连龙主也没有这个能力。若说有可能毁掉魔法阵的,除了她,恐怕没有其他人了。
但是,她毕竟已经死去多时,此时只余一具尸体,又如何能够做到这一切?
万兵幻王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小依所在的山洞,忽然看了一丝光亮从洞穴中传来。
“嗯?难道是我看花了眼?”这一丝光亮一闪即逝,让万兵幻王有些不敢相信。
去看看吧,为了解开心头之谜,老爷子还是飞到了山洞门口,悄悄伸出半个脑袋望向山洞内。
水晶棺在夜里因为微弱的反光也能泛出点点荧光,这让万冰幻王很容易观察到整副棺材。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然而山洞中却毫无动静,老爷子耐心地等着,似乎认定绝对会发生什么。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原本一动不动的棺材竟然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响声,在这静悄悄的山洞中显得异常恐怖。接着小依整个身躯逐渐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开始时很微弱,接着又变得明亮起来,配上一身飘逸的白衣,犹如仙子下凡一般。
老爷子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这一切,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想要看透其中的缘由。
小依仍然是那具冷冰冰的身体,没有意识也没有动作,但却身体一边发光一边发出响声,像是要重新脱胎换骨一般。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而小依仍然没有醒来。
“看来果然跟她有关。”万兵幻王沉吟道,“这情况到底要不要告诉那头老龙?可这是我那宝贝徒儿的女人,虽说是死了,可他也心疼的紧。要是出了问题,他还不得找我老头子拼命。算了,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吧!”
接下来一连几个晚上,小依的情况都是一样,直到雷蒙德带着林迁再次来到这里的前一个晚上,这种怪异的现象只出现了一刻钟就突然消失了。
“不好!”龙主像是疯了一般大半夜里叫醒了所有巨龙聚集到龙谷上方。
万兵幻王猜测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这件事很可能和小依之前的表现有关。
“老朋友,你呆在山洞中不要出来,我有事要和族人说。”龙主的语气中充满了警告意味,看来这件事他是不想让万兵幻王知道一丁点。
老爷子明白他的意思,主动在山洞门口立起隔音隔光的结界,算是封闭了六识,不去探听龙族的事情。虽然他速来与龙主朋友相称,但是事关龙族的命运大事,任何外人都无法插手其中。
为了以防万一,龙主使用的是龙语——一种只有龙族掌握和理解的语言,这种语言没有具体的声音,而是类似某些动物之间传递信息的气味、电波等。
龙主一人在最高处宣讲着什么,而其他龙族则默默地听着,最后,这些巨龙各自回巢,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第二天白天,林迁来了,带着一名妇人,以及满身冷汗的雷蒙德。
“这就是龙谷?”妇人仔细打量着四周,却没见一头巨龙。
“我们先去找小依吧。”林迁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小依立马活过来。
“等等,”妇人默默站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们先把小依带走,复活小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这个地方恐怕不是很适合。”
“那好,雷蒙德,去干活吧。”林迁可搞不定一副沉甸甸的棺材,只好拿雷蒙德做苦力。
“林迁小友!”
一声呼喊从龙主的洞穴中传来,这是龙主的声音,林迁记得很清楚。
“可否到洞中一叙?”龙主接着喊道。
林迁和妇人对望了一眼,似乎都感觉到不对劲,但是此时不去见龙主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两人走近洞穴,立时感到一阵狂风从里面吹出,还没站稳脚跟,却又感觉一阵吸力试图将两人吸入山洞内。
“龙主,您怎么……”林迁到了洞口,这才看清,原来是老龙化为了龙身,刚才的大风不过是他在呼吸罢了。
“我族一向皆以这副身躯示人,唯独与人类相交时才会化为人形,这才是我们本来的面目。”龙主一双比林迁身子还要大的眼睛紧盯着林迁,里面倒影出林迁的整个身形。
与人类相交才会化为人形?那龙主的意思莫非是——他要与人类断交?林迁顿时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感,这可是他见过的最恐怖的生物了,连利普苏斯都不敢接他一招,可见林迁在他面前如同蝼蚁。
“这位是?”龙主见到小依母亲,顿时呼吸粗重了一些,眼神里也充满了疑惑。
妇人此时的神情却有些恍惚,接着两眼一睁,一双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清澈透明。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这声音如天籁一般,似仙音缥缈虚幻——但是,林迁可以断定,这绝不是他之前所听到的岳母声音。
林迁立刻转过头看向妇人,这一看不要紧,从她那双眼睛里忽然传来一阵炫惑,林迁努力想保持清醒,却感觉头越来越晕。
“你不是……”噗通一声,林迁应声倒地,一双嘴巴长得老大,不知道吃了多少土。
老龙立时想要挣扎起来,却发现此刻浑身都没有任何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妇人一步步走近自己,将一只与她年龄十分不符的葱白的右手缓缓放在自己鼻孔处。
老龙越来越惊恐,瞳孔已经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这只手!就是这只手!老龙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仅凭一只手就挥退所有族人的神,她……她还活着?
“你似乎想要背弃诺言?”妇人缓缓开口。
“没,没有。”龙主发现自己还能说话,赶紧表态。
“是吗?”妇人明显不相信。
“是,是的,我……我绝不会背弃诺言,我会永远听候您的指令。”堂堂龙族族长,在一个柔弱的人类面前,竟然紧张地连话也说不清楚。
“那就好,”妇人眼神一凛,“记住,你一直以来守护的,是我的身体,而不是我的遗体,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上神请随意,在下定会遵照上神旨意,与人类结好,永不背弃。”龙主立刻又重新立下了誓言。
“这件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你且化为人形,将刚才的事情掩去,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我明白,我明白。”老龙化为人形,默默站立一旁,嘴巴无声地蠕动着,他在用龙语通知族人。
妇人蹲下来,伸手在林迁额头上轻抚一下,然后盯着林迁的脸,轻叹了一声,接着自己神情又是一阵恍惚,倒在了林迁身边。
老龙赶紧将两人放到洞内的石床上,又去找来万兵幻王,将他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