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清楚地记得,在她四岁那年,她的父亲就和如今的林迁一样,疯狂地吸收着一颗晶核中的能量,她的母亲为了救丈夫与他一起分担着能量的冲击,最终双双阵亡。这一幕索菲娅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直到现在她仍然记得那两具被金光包裹着的身体,最终挣扎着化为虚无。
魔法师本身并没有什么魔法,有的只是精神力的强弱,他们在施法时只是将精神力转化为魔法能量释放出来,但是自己的肉体并不承受这能量。一旦被魔法控制了心智,这些魔法师就会有一种想要强行提高自己精神力的欲望,这种欲望会导致他们去尝试一种极端的方式,那就是通过身体吸收魔法能量,转化为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力转化为魔法能量是可行的,但反过来是绝对不行的,不然这世上又会多出许多魔法高手来,林迁如今的情况就是倒行逆施,想要直接靠晶核来提升精神力。
“我要去救林哥哥!”艾琳娜不由分说,想要冲上前打断林迁这一行为。
“别去!他现在神志不清,你这样强行打断,只会让他意识完全消除,到时候连你我也不认识了。”索菲娅无奈,布下一道金色结界护住了林迁,防止外界的干扰。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林哥哥被魔法消蚀?”艾琳娜情绪有些激动,却丝毫没有看到索菲娅眼中的泪水。
“只有找人帮他一起分担这种肉体上的痛苦,他才会安全无恙地醒过来,但是……这是颗九级晶核,没有人的肉体能承受的了这股能量。”索菲娅此时明白了母亲当初的选择,她为了拯救爱人,义无反顾地牺牲了自己,即便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艾琳娜愣了一下,九级晶核的能量,这可是九级魔法师所能释放的魔法能量,即便一百人一千人,也无法单凭肉体就能硬抗过去吧。
“不行,我宁愿林哥哥不认识我,也不愿看着他死,我要阻止这一切!”艾琳娜挣脱索菲娅的双手,用她所能释放的最强能量对着那道金色结界轰击而去。
结界应声碎裂,不过索菲娅也赶紧出手,将艾琳娜禁锢了起来,劝说道:“不要冲动,林的魔法不强,吸收得很缓慢,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想办法,我想那些修习几十年的魔法师总会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的。”
这一次魔法碰撞惊动了公会大楼内的很多人,接着便有不少魔法师飞至顶层,看到了林迁走火入魔这一幕。
索菲娅擦干眼泪,对着身后的魔法师款款一拜,朗声道:“如今家夫遇险,还请众位魔法师想个办法,让家夫安然脱险。”
“这……”众人一筹莫展,如果不强行打断林迁,恐怕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本在仓库中睡觉的伊瑟拉也被惊醒,看了一眼顶楼,有些不安地冲了上去,看到这一切急忙询问索菲娅是怎么回事。
“林为了提升魔法实力,一时走火入魔,想要把晶核内的能量吸收到自己身体,但他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能量。”
伊瑟拉明白过来,立刻大步走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索菲娅大喊道。
伊瑟拉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回道:“废话,当然是帮他一起吸收了,我把能量吸收完,他自然就安全了。”
“可是你……”
“你可别忘了,我是龙族,这点能量能奈我何?”伊瑟拉自信地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右手按在了晶核另一侧。
众人恍然大悟,巨龙的身体能力举世皆知,除非大成期魔法师所释放的禁咒,一般的魔法打在他们身上如同毛毛雨,这颗九级晶核能量虽强,却不会危及到巨龙的生命。
伊瑟拉一出手,这颗晶核中的能量便被她疯狂吸收,转眼间已经有一部分晶核变得透明起来,这说明那个地方的能量已经被吸收殆尽。索菲娅和艾琳娜相视一眼,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林迁因为伊瑟拉而走火入魔,这次也要靠着她才能拯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林迁仍然嘴角挂着邪笑吸收着能量,他的皮肤到脖颈处都已经崩裂出血,好在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脏器,但是一旦伤势到了大脑,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伊瑟拉见林迁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加快了吸收地速度,她的衣服上也渐渐渗出了点点血迹,整个手臂也开始颤抖起来。
“龙姐姐,你没事吧?”艾琳娜一脸担心地问道。
伊瑟拉勉强露出一丝微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就是有点手臂疼,我再换只手。”说完,伊瑟拉把左手也放了上去,右手却没有拿下。龙族虽然可以通过吞吃晶核吸收其中的能量,但那是通过消化系统来缓慢吸收的,并不能通过肉体直接安全吸收,就如同一种口服药,你非要制成溶液肌肉注射,可能就会出现问题。
晶核中已经有大半部分都变为了透明色,只要再坚持一下,林迁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偏偏这个时候,林迁忽然自己也将左手放了上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他的左手并没有吸收能力啊。”魔法师们疑惑不解。
林迁的左手并未吸收能量,而是慢慢摸到了伊瑟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安慰,也是感激。
“这是?”众人再次看不懂了,林迁难道还有意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伊瑟拉被林迁这么一拍,也是愣了一下,她望向林迁黑色的眼眸,恰好此时林迁的眼神也望了过来,她在其中读到了林迁的意思——放手。
“他在让我放手?难道他不知道我在救他吗?他一定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谈什么感情的时间,我吸收这些能量最多受一点小伤,可是我一旦放手,他就会灰飞烟灭。既然如此,又为何让我放手?”
林迁的眼睛紧盯着伊瑟拉,传达着相同的意思,而他的手也试图将伊瑟拉的双手挪开,只是他没有多大力气,无法做到这一点。
伊瑟拉心中一动,心想林迁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冲动的人,这次的走火入魔也似乎有些蹊跷,按说以他的能力不至于陷入如此境地,毕竟他还只是算个魔法入门者。
伊瑟拉犹豫着要不要听林迁一次,直到她看到林迁紫黑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那口型似乎也是在说:“放手”。她最终还是抽离了双手,两条已经疼得发麻的手臂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垂在了两肩之下。
“龙姐姐,你……”艾琳娜有些担心地看着晶核内还存留着的一小部分黑色能量。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伊瑟拉站起身,望着一脸不解的索菲娅,笑着说道,“菲儿妹妹,帮我治疗下伤势吧。”
索菲娅机械式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开始施法治疗起伊瑟拉的两条手臂,不过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林迁。
说也奇怪,林迁的伤势到了脖颈处再也没有往上继续发展,甚至之前的血液停止渗出之后,竟然凝固成了一些血痂,可是他仍然在不断吸收晶核中的能量啊,伤口应该不会愈合的。
其实众人并不知道,林迁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面对奄奄一息的利普苏斯,疯狂地将黑暗魔法能量注入到他体内,看着他逐渐腐蚀,看着他在无助中挣扎。最后,当利普苏斯化成一具白骨时,林迁竟然在这句白骨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白骨眼窝中浮现的点点光亮,如同自己的双眼。
此时的林迁才幡然醒悟,他刚才一直在做的,不过是被蒙蔽了心智,在疯狂残害自己的身体,一丝清明从心底升起,直到他看到伊瑟拉坐在他对面在为他承受伤痛。
魔法侵蚀肉体,尚可通过治疗化解,一旦侵蚀心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那才是最危险的。不过,如果心智战胜了魔法,一切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林迁奇怪的发现,自己所吸收的魔法能量虽然在不断破坏自己的肉体,却也在不停用疼痛刺激着神经,让自己的精神力莫名变得坚韧起来。甚至林迁有种感觉,那三本上古魔法书中记载的锻炼灵魂韧性的方法,恐怕和这种对神经的刺激相似,不过那是一种安全的锻炼灵魂的方式,而自己的这种方式险些让自己丧命。
恢复神明的林迁并不能完全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已经被魔法侵蚀的部分,所以他只好用左手让伊瑟拉宽心,自己则在默默引导这股魔法能量刺激着身体其他安全的地方,比如四肢。
不断传来的疼痛让林迁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林迁却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更加坚实,甚至精神力的容量都被拓宽了一倍不止,直到剩余三肢全部都承受一遍痛苦,林迁这才主动停了下来,晶核中仍然存留着一小部分能量。
看到林迁主动放手,众人这才彻底放心,马上有光明魔法师过来为林迁检查伤势并且付诸治疗。
“咦?奇怪!怎么除了右臂之外,其余的地方竟然没有一点伤?这股能量到底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