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失控的愤怒

    “……”

    不知何时悄然睁开眼睛的荷尔沉默着，望着那几乎一面倒的屠杀。

    手持脊髓剑的阿郎展现出了一种令人震撼的强势，那几乎可以媲美被黑木神附身的荷尔了。

    并不知道阿朗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如此大开杀戒的。

    对于阿郎在云顶山的名声，荷尔其实也是略知一二的。

    再加上自己现在是登神者眼中的“神骸”，荷尔对于自己现在的处境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无论自己在梦中世界的经历是真是假，荷尔现在都必须想办法保全自身才行。

    思及至此，荷尔突然将目光对准了外围的水中女妖。

    以当前的局势不难看出，那化身万千的水中女妖其实与阿郎是同一个阵营的。

    水中女妖负责牵制和限制那些想要试图逃跑的登神者，而神出鬼没的阿郎则负责斩杀。

    两者的配合并不算默契，但却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了各自的作用。

    因此，荷尔想要逃跑的话，就必须得先解决那无处不在的水中女妖。

    这很难，但对于如今的荷尔来说却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滋！

    四只利爪不自觉的闪过一缕黑光，荷尔的登神之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天怒神怨】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登神之力。

    正常的【登神长阶】是扭曲某种既定的规则，进而使自身超脱世界的束缚和限制。

    就比如说不受重力影响、制造出这个世界最坚硬的物质、赋予本不该拥有生命的事物生命……

    这些都是【登神长阶】的表现，是超凡脱俗的证明。

    然而【天怒神怨】却不同，它是荷尔对于黑木神的愤怒凝结而来的扭曲之力。

    在这股极致愤怒的加持之下，【天怒神怨】扭曲的并非世界的规则，而是象征着神明的存在。

    而这也是荷尔能够被屠神者看中的根本原因。

    【天怒神怨】是天生的屠神之力，是专门克制神明的扭曲之力。

    不，不仅限于神明……

    对于尚未成为神明的登神者来说，【天怒神怨】的克制属性显得更加强烈。

    不需要懂得任何原理、也不用太过复杂的理解……

    【天怒神怨】克制一切【登神长阶】，能够直接对登神者造成本质性的伤害。

    像黑木神这种试图附身荷尔的神明，甚至因此被【天怒神怨】吞噬了自身的神性，成为了荷尔成长的养分之一。

    “什么？”

    几乎就在荷尔盯上水中女妖的瞬间，她的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股恶寒之感。

    对于能够第一个发现阿朗，并且先对方一步发现登神者到来的存在——水中女妖的感知和直觉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强大。

    在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某种危险事物盯上的同时，水中女妖便果断放弃了继续拖住一众登神者的想法。

    汹涌的浪涛被迅速蒸发，天空的乌云倏然汇聚。

    将自己的身体完全化作雨雾的水中女妖刚想松一口气，就注意到一股莫名的力量锁定了自己。

    那是与阿朗同样的高维之力，是跳出这幅名为“世界”的画卷的画外之力。

    “是你！？”

    本能地发出了一声惊呼，水中女妖在下一秒钟就消失在了阿郎的感知范围之内。

    浪涛依旧汹涌、乌云依旧漆黑……

    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水中女妖却凭空消失在了云顶山。

    少了水中女妖的牵制，那些登神者们终于成功摆脱了阿朗的追击，纷纷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当然了，这也和阿郎没有再继续追击有关。

    “……”

    沉默的扭头望向了荷尔原本所在的位置，阿郎久久没有言语。

    这种诡异的沉默是正在积蓄的愤怒，是阿郎的“赤子之心”头一次不受控制的征兆。

    站在阿郎的角度，他根本就无法理解为什么荷尔在清醒的第一时间，居然会选择向水中女妖出手。

    就像他无法理解，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因为水中女妖的失踪而感到愤怒。

    “这就是……愤怒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愤怒的情绪。

    一向木讷的阿郎缓缓举起自己颤抖的手臂，那原本平静的眼神中似乎有一团烈火正在燃烧。

    而随着这团烈火的燃烧，【神之宝库】的独眼一点点出现在了阿朗的身后。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那只独眼是如此的巨大，仿佛要将阿朗整个身躯都吞没一般巨大。

    “多目师父，这就是你所说的——人与人之间终究是无法完全相互理解的吗？”

    脑海中响起了多目的教诲，阿郎似乎对于这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不是语言的隔阂，而是更深层次的心灵交流。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生灵来说，它们没有阿郎这样的“赤子之心”，无法直接通过表象洞悉本质。

    所以，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建立在自己所观察到的、经过自己的思维和认知加工过的“真相”。

    就像现在的荷尔，它先入为主的将阿朗认定为危险分子，才会有现在的种种行为。

    哪怕荷尔只要稍微观察一下，都会发现阿郎其实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见知障，赤子心，众生相……”

    “我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不能像那只利刃兽一样‘失控’。”

    嘴里重复呢喃着自己在学校中学习的启蒙知识，阿郎对于这些名词貌似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话，又有谁会知道这些原本只是用来启蒙山海之民的知识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厚的哲理呢？

    可惜的是，【神之宝库】显然对于正在努力平息愤怒的阿郎不太满意。

    没有圣人的能力，却想学习圣人的行为。

    没有圣人的学识，却想模仿圣人的心性。

    独眼可不喜欢这样的阿郎，它想要的是一个想愤怒就愤怒、想高兴就高兴、想悲伤就悲伤的半身。

    于是，一枚散发出七彩光芒的宝珠从独眼中飞出。

    而在接到这枚宝珠的刹那，阿郎也明白了独眼的意图——干掉那只利刃兽，救回水中女妖！

    “可是……阎天君师父说过，失去理智的愤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话音未落，阿郎从独眼中看出了一抹十分明显的不屑——你现在是想救人？还是坚持乖乖听话当一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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