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

    乔茜哄着他去摇树，杀手对此表现的很是警惕，他双手抱剑，皱着眉瞧着门口的那棵正开花的火红石榴树。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靠近……

    不过，他对这树上的机关还真有些好奇，毕竟这棵石榴树算不得很高大，虽说是枝繁叶茂，但树干细细一根，一人抱住，轻轻松松。

    而把他砸倒在地的那大铁坨，方方正正，起码一人多高，重量什么的，一点红不是很愿意去仔细回想。

    所以这么小的一棵树上到底为什么能藏得下那么大一东西？

    杀手面无表情地瞧着石榴树。

    乔茜：“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杀手：“…………”

    杀手眯了眯眼，没有贸然行动，脚上一蹬，整个人一跃而起，无声地落在了树的枝桠之间，动静轻到连树叶都未曾颤动。

    ……什么也没有。

    没有机关、也没有铁坨。

    杀手落地。

    乔茜：“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注意躲避！”

    杀手：“…………”

    杀手踢了一脚石榴树。

    树上“砰”的一声砸下来个无扶手沙发，杀手眼疾脚快地跳开了。

    杀手：“？？？”

    乔茜：“哦！不错嘛，放你房间挺好的，好，去摇下一棵。”

    杀手：“？？？？？”

    乔茜由衷地说：“你的赌运果然很好。”

    一点红皱眉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乔茜：“啊……”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好像很麻烦的样子。

    说起来，陆小凤和花满楼居然完全没问过。花满楼倒还好，毕竟他看不见，于是也就无法直观地感觉到酒馆中的种种奇异，陆小凤看到了听到了摸到了，却从来一句也没问过，他是个非常快活的人，有什么就玩什么。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单方面不把她当人看……

    乔茜：“…………”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样子。

    乔茜托腮想了想，道：“你同我来。”

    她带着一点红来到了厨房。

    厨房，其实就是「中级烹饪台」，位置在吧台后头，前头说过，这位置是预留出来的，不过之前里面是空的而已，乔茜就把「双开门大冰箱」放在了这个位置。

    毕竟只是初始的酒馆形态，预留的厨房空间并不大，此刻还未装修，只是同外头一样，铺了地板，留了台面，冰箱就被乔茜珍之重之地放在角落里，此刻一开，冷气扑面而来。

    这……这是……

    森森的寒意自面前这大柜子里散发出来，里头东西倒是不多，因此一点红可以看见一层层的透明琉璃板，上头已接了一层冰霜，乔茜从中层拿出个不知材质的小盒子来，里头装的是野草莓和四月泡儿，表面也起了冰霜，冻得梆梆硬，拿来当暗器击发都没问题。

    一点红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杀手做到他这个层次，雇主之中，达官显贵不可能少。

    亦或者说，只有达官显贵、豪门大族，这种雇|凶|杀|人的丑事才层出不穷。

    达官显贵家中多有冰窖，也就是冬天将河冰切成大块运回，又以稻草之类的东西包裹其上以保持温度，一直存到夏日再用，瓜果蔬菜也可冻入冰窖，拿出来自然是寒气森森。

    但这真的是冰鉴么？这柜子不小，倒是有一人多高，但瞧这里头的进深，居然全然没有放冰块的位置，倒叫人忍不住觉得此非人间之物。

    道术？仙法？

    乔茜说：“这是那天从树上掉下来砸到你的东西。”

    一点红：“…………？”

    乔茜以问代答，占据主动：“这地方是不是很神奇？”

    一点红盯着冰箱，半晌，才倏地抬眸，盯着乔茜，道：“山精野怪？”

    乔茜摇头晃脑地道：“这地方是，我只是这地方的主人。”

    这回答实在似是而非，一点红一听，就知她心里还藏着秘密。

    不过，他们二人萍水相逢，这才认得几天，他自己身上还一堆事儿呢，何苦打探他人秘密？

    杀手淡淡地嗯了一声，不再深究。

    乔茜：⊙—⊙

    杀手：“…………”

    为什么又这幅表情。

    乔茜露出了甜兮兮的笑容，嘴巴张了张，一点红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般，乔茜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嘴里一定会吐出诸多赞美之词。

    他赶紧打断了她：“后院那棵桂树也行？”

    乔茜点点头。

    杀手转身走了。

    等乔茜钻到后院时，杀手已经回屋去了，丹桂树下的小石桌上，放着一只四四方方的东西。

    【您获得了来自大自然的馈赠「空气炸锅*1」】

    空气炸锅！

    这难道不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么！

    一点红的运气真的很好！

    乔茜扑上去抱住她的空气炸锅，珍之重之地抚摸了好几下，果断在商城买了冷冻薯条冷冻薯饼冷冻薯角……好，新食谱研究完毕！以后这道菜的名字就叫“远看群英荟萃，近看土豆开会”。

    不过自己吃这么多土豆制品好像有点太寒碜了。

    乔茜又在商城里挑挑拣拣，买了爆浆小豆腐和速冻鸡米花，一并扔进机器里。

    然后跑过去砰砰砰敲门：“吃饭啦！”

    没动静。

    乔茜继续砰砰砰砰砰砰狂敲一阵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杀手头发湿漉漉，衣裳刚裹上，面色不善地靠在门口盯着她看。

    原来刚刚他在洗澡。

    乔茜：“…………”

    杀手：“…………”

    乔茜跑了。

    杀手：“…………”

    杀手又关上了门，重新整理衣服，用毛巾把头发绞的半干——这里的汗巾倒是也同别处不同，格外柔软厚实，很能吸水，比麻布强上许多，一点红细细看过，这汗巾一面有密密麻麻的线圈儿，正是那线圈令表面格外柔软。

    ……处处不同，步步精巧。

    以乔茜所言，这酒馆不是凡间之境。

    不过，一点红这辈子从来也没看过什么志怪小文，全然没有半点联想，他的个性之中，似乎还有着一些十分漠然的成分在——不是对别人的漠然，而是对自己的漠然。

    所以，他根本连想都懒得想这地方到底有没有害处。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承诺要等乔茜身上的迷香药效全散了再走。

    杀手裹好衣裳，扎好头发，推门出去，乔茜正在院中躺椅上打盹，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杀手：“…………”

    连着躺了三天居然还能睡得着？

    他意义不明地瞅了她一眼。

    因为吃的太油腻且吃了太多碳水正在晕碳的乔茜：“呼……饭在前头……呼……晚安……”

    乔茜脖子一歪，彻底不动了。

    一点红：“…………”

    他抬脚去了前头，吃完了那一碟子油炸物，然后……也觉得有点发困。

    一点红：“…………”

    一点红果断跳出院子，在外头舞了一套剑法，绝不肯屈服于困意。

    无所事事的一天很快结束了。

    第二天，乔茜破天荒起得很早，她告诉一点红，说她想去镇上看看。

    来了这么久，她还没去眉镇看看呢。

    其实主要是想买菜，自发现商城中商品价格高了一大截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依靠系统商城了，很多物资还是得从身边取用才是。

    故而这一次，先去镇上瞧瞧吧。

    杀手无可无不可。

    乔茜提前把头发扎成团髻，用块三角布包上了，这是因为她染了蓝黑色的头发，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就能看出蓝色来，她还不想被一个镇子的人都当成妖怪。

    于是他们就出发了——只不过走得很慢，因为乔茜的迷香药效还没完全下去，轻功能用一点，但内劲不能太过催发。

    时至中午，这才堪堪到镇外。

    今天乔茜的运气不错，居然恰好赶上了开市赶集，街面两侧，许多挑着扁担叫卖的人，买者也是云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乔茜一看，果然有许多买新鲜果蔬的农人。

    是咯，古代和现代不同，农人种地为生，不可能天天有商品可卖，大城或许稍好一些，但是这种山间小镇，就只有约定俗成一个赶集的日子，那天上街，才好买卖呢。

    乔茜东跑跑、西逛逛。

    总的来说，集市上的东西还算丰富，卖荷包扇坠的有、卖小吃汤团的有、还有就是新鲜蔬菜了，乔茜正是要买些新鲜蔬菜回去。

    首先就是韭菜了，韭乃原产作物，在《诗经》之中就有提到，除却冬天，其余三个季节都能吃到韭，只不过还是以春韭为佳，所谓“雨夜剪春韭”，也是文人雅客口中的美事一桩嘛。

    乔茜一看见韭菜，就想到了韭菜鸡蛋饺子、韭菜木耳土豆饺子、韭菜炒土豆片……等等等等诸多。

    乔茜：吞口水.jpg

    木耳集市上也有卖，是农人进山采的，晒干之后可以保存很久，乔茜前段时间几乎天天进山，完全没碰上木耳，想来采这东西还是要一定眼力和经验的。

    这农人一看就是没什么销路的样子，否则此等山珍，要么进了大酒楼，要么进了当地的富户家，又怎地会在闹哄哄的集市上？乔茜在一旁看着，瞧见好几个人上去问了价，都觉得太贵，不愿买下。

    乔茜出手，全买下来。

    好，回去可以吃韭菜鸡蛋木耳土豆泥的饺子了！木耳会在里面提供一种脆脆的口感，超级好吃的！

    卖四月泡的也有，用叶子卷成上宽下窄的小筒，一筒五文钱，便宜得很，很适合拿在手里一边逛街一边吃，不过这玩意很娇嫩的，一洗就破，这卖四月泡的老汉绝对不可能提前洗过，而这玩意儿里又容易生虫子……

    算了，她冰箱里冷冻的哪些才叫好呢，乔茜喜欢睡前喝一杯冰红酒，里头就用冷冻的莓果充当冰块，喝起来甜丝丝、美滋滋，果香和微醺，啊~~爽快。

    卖野菜野笋的也不少。

    春天是野菜的季节，这地方有一种叫做“苦菜”的地表野菜，其实焯过水之后也并不苦，有特殊的香气，适合调凉菜吃，乔茜也买了一些；春笋都是山上的东西咯，这玩意儿长得实在太快，属于春日里大山最慷慨的馈赠，许多人都上山去挖，勤快些的挖回来做成笋干当储备粮，没那闲工夫的，就趁这集市来卖了。

    乔茜也买了一些，因为肉眼可见最近是进不了山了，买一点回来吃。

    最后，她又买了一些春萝卜、茄子、莴笋之类的时令蔬菜。

    也不用担心拿不了，乔茜又不傻，只付个定金，价格出的高一些，说了地址，要农人们下了集后把她要的东西直接挑到酒馆里去，农人们都很高兴地应下了。

    还有个心思活泛的，问她还要不要更多春笋，明天他发动全家一起上山去挖，挖了全给她送来！

    这倒是不必了。

    买完东西，乔茜继续在街上逛，一点红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头，既不肯走，也不肯上前来和她聊聊天。

    真别扭……

    乔茜只好不管他了，继续逛街。

    以前，乔茜看古装剧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有个疑问，那就是，无论什么背景的古代，识字率必然不高，主角们走在街上，左右商铺都以字招牌亮明生意，就、额……都看得懂么？总不能所有地方都像文风甚重的江南一样，连贩夫走卒也可背几句论语吧。

    所以，古代的店到底怎么做招牌的？

    走在街道上，乔茜的疑问自然而然就得到了解答，只见左右商铺的屋檐之上，均挂着招揽顾客的店幌，垂下一串，随风摆动。卖酒的就挂个酒葫芦、卖药的以木板做成膏药状挂上、铁匠铺上挂的是两把没开刃的鬼头刀、买蜡烛的更简单咯，挂了一串蜡烛。

    也有些店幌，似乎是本地约定俗成的“黑话”，乔茜只看那标志，还看不懂哩！

    真是有趣有趣，她于是仰着头，笑眯眯地一家一家看过去。

    忽然，她瞧见家客栈，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大开着，挂着一件鲜艳的红披风。

    ……这披风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乔茜盯着披风看。

    ……这不是陆小凤的披风么！

    好你个陆小凤，明明都回来了，居然躲在镇上不肯去酒馆，看我乔乔大人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把你从陆小鸡打成陆小鸡米花！

    乔茜突然侧步进了客栈，直奔二楼客房……一脚踢上木门，大喊：“陆小凤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住客栈你有本事出来啊！”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头发乱七八糟的陆小凤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盯着她看，表情看起来居然还蛮紧张的。

    乔茜狐疑：“你怎么了，在干坏事啊？”

    陆小凤：“……你才干坏事了，我告诉你，我干净礼貌有道义得很！”

    乔茜：“真没有大白天干见不得人的事？”

    陆小凤：“真没有真没有，我发誓我发誓，我立字据我立字据。”

    乔茜：“…………”

    把台词都抢光了还行。

    乔茜哼了一声，双手叉腰：“好吧，快给我喝杯水，让我歇一歇，哎哟今天镇上赶集呢，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说着，她就要拨开陆小凤的身体进门。

    ……拨不开。

    乔茜：“…………”

    乔茜双手抱胸，无言地冷酷地盯着陆小凤。

    陆小凤：“咳咳……啊，这个那个，屋里乱得很。”

    乔茜脖子一歪，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一拳捶在他肩膀上：“你还装上了！在我面前装什么呀装……快让开。”

    陆小凤脖子一梗：“不让！”

    乔茜：“…………”

    乔茜往左，陆小凤往左。

    乔茜往右，陆小凤往右。

    乔茜哼了一声，冷着脸转身就走，听见陆小凤松了一口气，在她身后大喊：“你先回家啊，等我的事情处理完我来找你！”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神神秘秘的陆小凤似乎放下了心来。

    谁知，乔茜一出了客栈，当即纵身起跳，像只破坏力极强的狸花猫一样，一跃跃上了陆小凤房间的窗口，口中喊道：“哈！想背着我搞事情，没有门哒！”

    屋里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只见屋内四男二女，陆小凤就站在屋子正中，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周围立着三个男人。

    这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半边脸被毁、丑恶如恶鬼；第二人是个斯文白净的秀气书生；第三人却满面火焰般的大胡子，三人都据是一副恭敬的表情。

    屋子的角落里，还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花篮，篮子里是各色的鲜花花瓣。

    地上也散落着很多的鲜花花瓣。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跪在陆小凤面前的那个女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眸光如星，皮肤苍白，身上穿了件纯黑色的轻薄丝袍，完全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美好的线条。她就跪伏在陆小凤脚下，由于她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于是这臣服的姿态，便显得格外含羞带辱。

    乔茜：“…………”

    啊……她是……上官飞燕。

    这人身上可藏了个大阴谋……此刻出现在这里，正是为了忽悠陆小凤替她杀人。

    乔茜的脸色陡然变得奇怪起来，看看地上的上官飞燕，再看看立在飞燕面前的陆小凤，一时表情高深莫测、欲言又止。

    她还一句话没说呢，陆小凤一看乔茜这表情，瞬间受不了了。

    他口里“……*%……￥@#￥”乱码了半天，十分悲愤地对着她大喊：“……我不是变态！我真不是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