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七章 开城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苍穹之鱼字数:2190更新时间:24/12/27 22:02:33

    “五郎何至于此啊?”周岌站在稚堞后面。

    “足下上不能守土安民,下不能压制陈、蔡,致使忠武四分五裂,遍地干戈,既不能胜任,不如退位让贤如何?”陈玄烈先礼后兵。

    能不刀兵相见自然最好。

    一个残破的许州也不是陈玄烈愿意见到的。

    其实也怪不了周岌,忠武隐藏的牛人太多。

    赵犨、秦宗权、孙儒、王建、韩建,以及后来的刘建锋、马殷等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这乱世中的佼佼者。

    周岌杀薛能上位,非但促成了忠武军的分裂,还让忠武军陷入尸山血海之中。

    “周二能不能退,给个爽快话!”王师侃没那么好的脾气,领着数百甲士堵在城门前。

    这么近的距离,城上守军却无动于衷,都望着周岌。

    长社是陈玄烈的故乡,但也是周岌的,城中有不少周家子弟和乡党。

    “哼,黄巢、秦宗权几十万大军,若非我左右逢源,委曲求全,许州能有今日之安宁乎?能有尔等衣食无忧乎?你们跟着五郎,免不了尸横遍野,背井离乡!”

    谁也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力,周岌还在作最后的挣扎,试图唤起城上牙兵们的斗志,顺便离间城下的摧锋都、拔山都。

    谁争取的牙兵多,谁就能翻盘。

    某种程度上,节度使其实也要看牙兵们的脸色。

    他这些话多少打动了一些人,自庞勋之乱以来,忠武军被朝廷如牛马一般驱使,连年血战,厌战之心不可避免。

    而周岌之所以兵变成功,就是因为得到了这些人支持。

    果然,城上的牙兵则缓缓抬起弓弩,就连拔山都中也有人朝陈玄烈投来疑惑的目光,

    “哈哈哈哈……”陈玄烈指着城头大笑起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笑完之后声色俱厉:“尔等不睁眼看看如今的天下,何处不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忠武为天下之中,黄巢秦宗权扫平陈州,下一战必然是许州!尔等竟然还想苟且偷安?滑天下之大稽!我忠武儿郎向来勇烈,难道要向贼人屈膝投降,献出自己的钱粮妻女,以求一日之苟活么?”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

    草贼所过之处,从来都是寸草不生,男人成为军奴,女人成为玩物。

    而且忠武军与草贼有仇,追杀了他们那么多年,现在投降,能放过许州士民吗?

    “守土安民乃我辈天职,屈膝投降者有何颜面苟活于世!”陈玄烈让身边亲卫齐声大喊。

    振聋发聩的吼声直冲云霄。

    城上的刀矛弓弩又垂了下来。

    “五郎大丈夫也,当接掌忠武!”

    “非五郎不能定忠武!”

    城上几个老卒喊了起来,刀锋转向周岌。

    其他士卒也跟着围了过来。

    不过周岌身边的两百多甲士也拔出了刀,怒目而视,一场火并就在眼前。

    陈玄烈基本胜券在握了,如若不是为了少流血。其实根本用不着这么多废话,陈玄濬在城中策反了近千人,随时可以里应外合。

    兵变容易,人心难服,有些话最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龟缩或者投降,能苟且一时,迟早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今日之争不是争谁当节度使,而是忠武军的未来。

    “尔等还等什么?速速打开城门!”陈玄烈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城上牙兵你看我看你,都转向周岌,眼神逐渐凶戾起来。

    周岌脖子一缩,“锵”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脸上皮肉颤抖,环视左右,厉声道:“五郎是自家人,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入城!”

    声音很大,城上城下都听到了。

    “哐当”几声,几个牙兵们手中刀剑掉落在地。

    连陈玄烈都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这转变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但周岌现在的处境有苦难言,麾下几个部将都没露面,周庠也没来,不露面就是一种表态。

    如今许州大部分城池都已转换门庭。

    长社孤城一座,根本没有防守下去的可能。

    “还愣着作甚,打开城门。”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岌一向能屈能伸,就像当初一声不吭就投降了黄巢,其后又被杨复光几句话说服。

    牙兵们对他敌意消散许多,争着去开门。

    吱呀、吱呀……长社城的大门朝陈玄烈缓缓打开。

    望着熟悉的街道,陈玄烈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座城池终于属于自己了……

    田师侃带着拔山都先行入城。

    里面立即传来一阵熟人的打招呼声,“田九,你这厮长胖了这么多?跟着五郎油水不少哇!”

    “仇老七,见到你老丈人,还提着刀作甚?”

    “王癞子,不识你二耶了?”

    仿佛是一场大型的认亲现场……

    城楼上的“周”字大旗被斩落,随着南风坠落。

    周岌落寞的坐在城楼上,身边放着忠武军节度使的印玺、旌节,而他的心腹散去大半。

    “兄长,请!”陈玄濬站在台阶前。

    陈玄烈踩着石阶缓缓走上城墙,陈孝安、谢彦章跟在身后。

    “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五郎如何处置某?”仿佛一瞬间,周岌就苍老了下去,眼中也没光彩。

    “某在汝州备了一处宅邸,百亩良田,可保足下与家眷衣食无忧。”

    “如此说来,岂不是要多谢五郎大度?”周岌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一个节度使只换一百亩良田,还要背井离乡,有些怨气也在情理之中。

    陈玄烈当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没抄他的家,灭他满门,已经非常客气了,如今处处都要用钱,陈玄烈自己都过的极为简朴,哪有余钱去供养个祖宗?

    “足下难道不该谢我么?”陈玄烈盯着这厮,怀疑他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长了。

    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处境。

    周岌干笑一声,低下头去不不再言语。

    陈玄烈大步走上前,一手拿起印玺,一手拿起旌节。

    印玺是忠武节度使的,旌节则是当初朝廷赐给薛能的。

    可见当初朝廷对薛能寄以厚望,然而但凡被朝廷重用之人,大多都是酒囊饭袋。

    与其说溵水防线是坏在周岌身上,不如说是薛能的无能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