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无师自通

    晚上十二点，试胆大会的队伍准时在各自的起始点集结。

    和往年一样，这次的试胆大会也是以旅社为基本单位，分开来办的。

    “按照事先说明的规则，两人一组，间隔五分钟出发，抵达目的地后，就在原地等待，等所有人都抵达后，再由各个班的带队老师统一带回，明白吗？”

    起始点内，安原里纱做起了最后的交待。

    以前她当学生的时候，总觉得担任教师为什么老这么罗里吧嗦的，分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为什么要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讲那么多遍。

    眼下她当了担任教师之后，也总算是体会到了当年老师的良苦用心。

    “明白了！”

    学生们的回答声整齐划一。

    大伙儿早就摩拳擦掌起来了，特别是那圈提前找安原里纱说明了情况，眼下和好友分为了一组的学生，就更是如此。

    “注意安全，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记得电话联系。”

    安原里纱这么说着，视线落在了第一组的渡边悠和早川由纪的身上，“渡边、早川，出发吧。”

    “嗯。”

    两人点点头，迈开脚步，并肩走进了这条还算宽敞的林间小径。

    “从现在开始计时，五分钟后，下一组跟上。”

    安原里纱交待了一句后，便退到了一旁。

    按照先前小由纪撒娇时的说法，这次的试胆大会，她是要猛猛进攻的。

    至于‘进攻’的具体内容，或许是因为矜持吧，也或许是因为太过害羞，小由纪并没有详细透露。

    不过嘛，以由纪说那话时的动作、神态来推断，肯定是不会弱于这两天滨边凉子的‘活跃’的。

    “还有三分四十秒。”

    收回望向林间小径尽头的视线，安原里纱转过身来，提醒了聊得火热的学生们一句。

    *

    走在林间小径内，渡边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这个时间点，地表的暑气已经完全褪去，清新凉爽的空气里，是悠悠的蝉鸣声，和他们俩的脚步声。

    该说不说的，这边的空气质量要比东京好太多。

    “你困了吗？”

    早川由纪扭过头来，语调里多出了几分关切。

    “没有。”

    渡边悠摇了摇头。

    是，以他的常规作息来讲，眼下已经是熬夜了，但先前圣女大小姐的那通电话，或者说她带来的那个‘好消息’，完全遏制了他的睡意。

    “……那就好。”

    早川由纪松了口气。

    要是渡边悠困了的话，她可能就得犹豫一下，那些话要不要说了。

    毕竟那些话，最重要的就是氛围。

    ——她已经问过安原里纱了，学校为了安全起见，是没有安排‘导演组’和‘工作人员’的，换而言之，没有人吓人的这个流程。

    “真希的烧烤技术比起上次进步了很多呢。”

    在轻轻咳嗽了一声后，是以早川由纪主动打开了两人间的话匣子。

    “是。”渡边悠点了点头，“毕竟她之前就在家里的烧烤店里帮工嘛，虽然没有实际上手，但一直是在看的。

    “耳濡目染之下，只要上手试过一次，再稍微摸到点诀窍，进步肯定是显而易见的。”

    都沉淀那么久了，再不顶峰相见，那怎么行呢.jpg

    “也是哈。”早川由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比起你，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捧杀我是吧？”

    “没有哦，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毕竟，你是渡边大厨嘛~”

    她的语气很是轻快。

    “别吹了，快找不到北了。”

    “我不是说了么，这不是吹捧，是真实想法。”早川由纪顿了顿，“那天的自助BBQ，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因为那首歌么？”

    “不完全是吧，还因为那个友好的氛围……抱歉，我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

    早川由纪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道起了歉。

    眼下的这个氛围，就不适合讲那些过去。

    “没什么不知所谓的，既然都提起了，那就讲讲呗。”渡边悠顿了顿，“我还挺擅长当倾听者的。”

    “……真的吗？”

    早川由纪抿了抿薄唇，小心翼翼地望向了他。

    她心里也清楚，在这种时候要是讲起那些话，那再好不过的轻松氛围就会彻底宣告结束。

    但鬼使神差的，就像一直封闭的大坝终于拉起了一个小的闸门，她想要和他说那些事情。

    “保真。”

    “那，我讲咯？”

    “请说。”

    渡边悠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从国中二年级开始，我就没有和同学在私底下聚会过了。”

    早川由纪的眼底多出了几分自嘲，“仔细回想一下，那时候的我也挺滑稽的。

    “为了维系所谓的‘朋友’关系，心甘情愿的当聚会的冤大头，对她们在背后讲我的那些坏话，装作没听到，当最受气的那个老好人。

    “我一直以为她们是把我当成了朋友的。

    “毕竟，在对外的时候，她们也会为我说话，哪怕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

    “可后来有一天，我和小圈子里领头的那个女生发生了矛盾。

    “明明那件事情就是她做错了，她霸凌班上那几个好欺负的女生，强迫她们给钱、送零食、给饮料，我也指出了这点，但后续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她们无一例外的站在了领头的那个女生那边，对吗？”

    渡边悠接上了话茬。

    “对的。”

    早川由纪垂下了眼眉，树林里静悄悄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逐渐发现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们接纳，或者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一类人。

    “之前我的种种行为，在她们的眼里，不过就是在厚着脸皮的讨好她们。

    “为此，她们会会付出一丁点的‘回报’，譬如对外时那一两句轻飘飘的话。

    “但仔细想想，那些话根本就虚假的很。

    “她们对我的付出，心安理得，却又不屑一顾。”

    “……然后伱就和她们闹掰了。”

    渡边悠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是。”早川由纪轻轻点了点头，“我突然意识到了，这样的关系很没有意思，所以在认清了事实后，我选择了和她们保持距离。

    “同时，我也跟老师讲了她们霸凌那几个女生的事情。

    “但老师们却是沉默。

    “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她们开始在班级里散布我的谣言，谁和我走的稍微近些，她们就会去针对谁。”

    话音落下，早川由纪深呼吸了一次，继续说道，“妈妈在知道这件事情后，来了一趟学校，为了我，她跟学校闹得很厉害。

    “最后，她们收敛了不少，也当面和我道歉了。

    “但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我依旧被孤立，甚至连那几个被霸凌的女生，都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直到毕业为止，班上一系列的集体活动，我永远是被分剩下的那个，课堂上的组队，我也永远是没有人要的那个。

    “后来好不容易毕业了，我就想着要改变自己的形象，如果说金发辣妹是班级社交圈里的上层的话，那我也那样不就好了。

    “我去染了金发，也尝试着学了学辣妹们的口吻，可不管怎么学，我心里都觉得膈应的慌。

    “我做不到像她们那样刻薄，我认为那样刻薄的口吻是错的。

    “所幸……在换了一个环境之后，我交到了很不错的朋友。”

    说到这里，早川由纪眉眼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抱歉，我本来想跟你聊聊社团的事情的，结果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话，向你倒了一大堆苦水。”

    她又忍不住的道起了歉。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

    ——那个喜欢道谢的早川同学。

    “没什么，喜欢道歉的早川同学。”

    渡边悠调侃了她一句，活跃了一下气氛。

    “没有过去的你，又何谈现在的你呢？眼下你交到了像是真希这样的朋友，那就是好起来了。”

    他宽慰了她一句。

    “是呢，真希，她人真的很好很好。”

    早川由纪垂下眼眉，“也是在被疏远的那段时间里，我变得不自信了起来，也放弃了很多东西。

    “但现在，我想慢慢地把它们捡回来。”

    夜风拂过，树荫间传出了阵阵沙沙声。

    “你是说音乐么？”

    渡边悠隐约get到了她的意思。

    “嗯。”

    早川由纪点了点头，旋而语调里多出了几分邀功的意味来。

    “渡边，我今天的弹唱，还不错吧？”

    她是比较满意自己今天的这种状态的，自然、闲适，也足够放松。

    就，有点贴近于妈妈说的那种感觉了。

    “岂止是不错，是很棒！”

    渡边悠纠正了她的说法。

    “那就好。”

    早川由纪松了口气。

    对她来讲，他的评价尤为重要。

    “……”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悠！”

    在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早川由纪还是打开了话茬。

    既然在来的时候，就决定过了要做出实质性的突破，那她就要做到，不会半途而废。

    “嗯？”

    渡边悠应了一声。

    “我是个很卑鄙的人，在向你倒了一大堆苦水后，我突然觉得可以利用你此刻的同情心，对你提出要求。”

    早川由纪的直白的让人有点猝不及防。

    “……你想提什么要求？”

    渡边悠突然有些沉默。

    “我想像滨边学姐一样，牵你的手。”

    早川由纪很是坦诚。

    “你无敌了，早川。”

    渡边悠叹了口气。

    显然，早川由纪已经无师自通的掌握了对话的真谛，先自我剖析，再坦白。

    这个前提下，谁都说不了她什么。

    “所以，可以吗？”

    早川由纪转过头来看向了他。

    随即，她又小声的咕哝了一句。

    “其实，我也害怕恐怖电影。”

    挽着安原里纱手臂的时候，她也是有留意他那边的对话的。

    就像高仓真希说的那样，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害怕恐怖电影！

    “……到时候记得帮我解释一下。”

    渡边悠牵起了她的手。

    “放心，到时候我会保持沉默的，特别是对凉子学姐。”

    早川由纪语调很是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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