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决意【4K2】

    卡拉OK散场后，东京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

    在如花洒般洒下的路灯暖光下，雨滴有一颗没一滴的落着，一点一点的润湿了沥青路面，浅色的道路也随之披上了一层深色的面纱。

    “再见，由纪。”

    “拜拜，明天见~”

    在通那撑开了雨伞，走进了雨夜里的渡边悠道了声再见后，早川由纪往屋檐下退了一步，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在了潇潇的雨夜里。

    如果不是妈妈说什么都要来接她的话，那她这会儿应该也在那把伞下了。

    当然，她也提了，表示再等一会儿，就能有车坐了，但他却婉拒了，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的语气讲出了一句话来

    ——在热闹的聚会散场后，我更习惯独自走走。

    “可能是散心吧。”

    她抿了抿红唇，低声嘟囔了一句。

    呼。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她今天穿的不算多，再加上晚上的降温确实有点剧烈，风一吹，那股寒意说是无孔不入都不为过。

    “也可能是他也需要一点时间。”

    早川由纪搓了搓自己有些发僵的双臂，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向外敞开着的玻璃门。

    内里的暖气正在一股一股的往外涌，冷暖空气就在玻璃门处展开了剧烈的对抗。

    冷热交替，小心热伤风。

    呵。

    早川由纪的嘴角微微扬起。

    莫名的，她想到了这么一句他曾经顺嘴讲过的广告词。

    当时她还以为这句话是什么感冒药的广告呢，结果上网查了才发现，这句广告词根本就是他顺口讲出来的。

    “所以我的搭档确实是个全方位的天才。”

    至少这样张口就来特别顺口的广告词的能力，她是没有的，她也没见过哪个药厂有。

    呼。

    她抬起双手，往里哈了一口气，然后使劲的搓了搓。

    淡淡的暖意随之涌了上来。

    她本来就是那种体寒的体质，对这种冷天的抵抗力真的不高，像是这个月，她睡觉都得提前把电热毯给打开。

    月中特别冷的那几天，她甚至还得往脚下塞个电热水袋，不然一整晚她的脚都是冰凉的。

    忽的，雨夜中有一道灯光亮起。

    汽车的近光灯穿透了晦暗的雨夜，与不远处路灯洒下的暖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色的760Li驶出了雨夜，稳稳地停在了卡拉OK的门口。

    “上车。”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坐在驾驶位的早川尚子招呼起了女儿。

    同时，车锁打开的咔嚓声随之响起。

    早川由纪没有废话，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然后轻车熟路的系上了安全带。

    “今天怎么开的这辆车？”

    她转过头去，看向了早川尚子。

    “你和同班同学聚会，我不得开个好点的车来给你充面子呀？”

    早川尚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出了这句话来。

    虽说这辆施坦威限量版的760Li不算很贵，但在一众豪车里，应该也是有些画面的。

    这也是为什么去年她一定要花那么多钱，购置下这台车的原因。

    随着由纪的年龄越来越大，越往后走，由纪遇到的那些人就越是现实，会无形的分出圈层来，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朋友所瞧不起。

    “班上的大伙儿没那么物质的。”

    早川由纪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了窗外。

    “就当妈妈多此一举了吧。”

    早川尚子也没解释什么，控制着车子平稳的驶入了主干道。

    是，可能确实如由纪所说的那样，她班上的那些同学远没有那么物质，但他们没那么物质是他们的事情，她主不主动展不展示就又是另一码事。

    “……”

    早川由纪没有搭腔，只是默默地看向了车窗外那不断后退的街景。

    可能是下雨的关系吧，主干道上的车子行驶的都相当平稳，像是往昔那种见缝插针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今天的聚会开心吗？”

    早川尚子看了一眼前方的红绿灯，轻轻踩下了刹车。

    红色的灯光在暖色的路灯下是那样的显眼。

    “还算开心吧。”

    早川由纪不冷不热的给出了回答。

    倒不是她给自家老妈甩脸子，只是单纯的有那么些兴致缺缺。

    “什么叫还算开心？”

    在瞄了一眼那还有40秒的红灯后，早川尚子转过了头来，眸光落在了女儿的侧脸上。

    但因为车内的可视条件不太好，再加上由纪侧着头的姿势，导致她并不能看清楚女儿此刻的具体表情。

    “就是字面意思啦！”

    早川由纪抿了抿红唇，语调里莫名多出了几分不耐烦。

    “……”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对不起，我情绪有些激动了。”

    回过神来的早川由纪道了声歉，然后摇下了车窗，任由窗外的雨丝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需要冷静一下。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比起道歉，我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话，你憋在肚子里是永远没办法消化的，说出来，反而会舒服很多，哪怕只是发泄情绪也没关系。”

    早川尚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她很清楚自己宝贝女儿的脾性，像是刚才情绪的突然爆发，就表明了女儿遇到了让其心情不好的难题。

    “我……”早川由纪沉默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刚才情绪还挺稳定的，但随着你的那些问题，我的心情就莫名的心浮气躁了起来。”

    在解释完了后，她默默地看向了那在最外侧车道的摩托车。

    那是一对情侣。

    骑车的是个女骑手，她戴着头盔，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以她的视角望去，能勉强看到对方的眼睛。

    以黑色为主的骑行服包裹住了女骑手的身体，勾勒出了那前凸后翘的身材。

    她的身后，搂着她的腰是一个穿着西装，同样戴着头盔的高高瘦瘦的男人。

    仅从那个身材来看，应该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没来由的，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凉子和悠的身影。

    再过个几年，等到他们都从学校毕业，踏上社会之后，以凉子那种清冷的气质，还真的蛮贴合那位女骑手的形象……

    莫名的，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原本平复了下去的心情，就又跟着烦躁了起来。

    “没关系的，人总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倒不如说情绪失控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妈妈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也常常情绪失控，不过那时候的失控……”

    早川尚子看了一眼红绿灯的倒计时，默默地松下了手刹。

    “那时候的失控？”

    早川由纪把车窗摁了上去，然后接上了话茬。

    “大都是因为你外婆布置的功课不合理，我是说在音乐上的，在课业上的话，她倒是没要求我太多。”

    早川尚子笑了笑，在看到了前面的车子动了起来后，她也跟着轻轻踩下了油门。

    驶过人行横道线，再转弯，车道一下子就宽阔了起来，车流量更是少了许多。

    白色的760Li再次平稳的行驶了起来。

    “我……没有和谁闹矛盾，也没有和谁发生不愉快，更没有和谁有口角上的冲突。”

    早川由纪顿了顿，还是轻声讲了起来。

    “嗯哼。”

    早川尚子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车速，然后在脑海里重新规划起了路线。

    现在肯定是不能直接回家了，得先绕一绕，等小由纪把那些话说完再回家。

    “我只是有点，担心吧。”

    早川由纪斟酌了一下词句，最终还是选了这个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词语。

    “担心什么呢？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么？如果是的话，妈妈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哦，毕竟已经考过了不是么？再去追悔莫及也没什么用了，这次不行，下次找回来就行。”

    早川尚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句话加上去。

    【只是输了一次而已，又不是输掉了整个人生，何必愁眉苦脸的呢？】

    “和成绩没关系，要说成绩的话，我其实还挺满意的，毕竟我之前可是倒数呢，现在好歹也是中游水准了。”

    说到这里，早川由纪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既是笑自己，也是笑自己在学习上的天赋。

    单论学习，不论是和凉子学姐比，还是和绫奈比，她的成绩属实是差了太远，远到连她想要追赶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说是‘天堑’也不为过。

    “是。”

    早川尚子微微颔首，肯定了女儿的说法。

    “我只是在担心，我和悠的关系而已。”

    早川由纪叹了口气。

    妈妈说的是对的，但也没对。

    是，她把心里的话讲出口后，的确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但这样的如释重负仅仅只维系了一秒，下一瞬，那股子焦躁感就又一次的涌了上来。

    明明是她先的。

    虽然感情是不至于讲什么先来后到，但她确确实实一开始就是他的同桌呀。

    “你这是，向他告白了？”

    早川尚子迟疑了半秒。

    在她的印象里，能让女儿这么魂不守舍的，或者说焦躁难安的，大抵也就是向悠告白了。

    这个阶段的恋情就是这样的，当一方选择摊牌后，不谈主动权不主动权的，在等待回答的这段时间里，确确实实就是最煎熬的，也是最容易心浮气躁的。

    她念高中那会儿，见过太多这样的了。

    “……是。”

    早川由纪深吸了口气，打开了车载电台。

    天晓得是不是就是有这么巧，电台里刚好就播放起了前段时间大火的歌曲

    ——《失恋情歌》

    对这首歌，她个人是相当熟悉的，不仅仅是旋律、歌词，更有它的排名。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清楚。

    你是第一的话，你会忘记你的第二吗？

    前段时间，在铭海次郎铺天盖地的卖力宣传下，《初恋》硬是踩着《失恋情歌》登上了榜首。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反复的去听这首歌，然后再把这首歌和《初恋》进行对比。

    “他的回答呢？”

    早川尚子瞄了一眼前面的十字路口，然后打起了转向灯。

    这次她的运气还算不错，没有再吃红灯。

    只是，这个夜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不动声色地，她把雨刮器的档位往上调了一档。

    “他啊，他没有回答。”

    早川由纪垂下眼眉，那被阴翳所遮住的脸庞上满是自嘲。

    “……”

    闻言，早川尚子没有急着搭腔。

    她知道，女儿应该还有话没有说完。

    白色的轿车驶过了文京区的主干道，道路两侧的路灯的暖光不断洒下，然后又被抛在身后，车内的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

    “或者说，我其实知道他的回答。”早川由纪轻笑了一声，仰起头，脑袋靠着副驾驶的头枕，望向了那黝黑一片的车顶，“他对我的好感，其实是处在一个有些微妙的阶段的。”

    或许是因为关上了窗户的原因，车内十足的暖气让她的脸上多出了些晕红。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早川尚子试探性的提了一句。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了。

    “或许要比朋友更近一点，搭档吧，搭档以上，恋人未满。”

    早川由纪纠正了母亲的说法。

    “马后炮的说一句，你其实有些冲动了。”

    早川尚子往后倾了倾身子，靠在了座椅上。

    在感情里，一旦明牌，就意味着再没有了退路，也再没了“你当真了呀？我刚刚开玩笑的”这样的补救措施。

    一旦被拒绝了，那就真的结束了。

    至少她是没见过多少人能在表白被拒后，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和对方做朋友的。

    而大多数想要继续做朋友的，说到底，也就是贼心未死。

    总觉得自己有机会，然后有机会着有机会着，就越陷越深。

    “我知道。”

    早川由纪咬了咬红唇。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清楚的很。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早川尚子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她的直觉告诉她，女儿选的这条路很难，而且稍不注意就是希望渺茫。

    这也是为什么乐坛里那么多的男女搭档，会克制自己对搭档的好感，乃至于主动打消自己那多余的好感的原因。

    一旦走远了，那就是连组合带人一起走远了。

    “这个寒假，我想去冲绳找他。”

    早川由纪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她的决意。

    至于凉子和绫奈也要去的消息，她并不打算跟妈妈讲。

    她很清楚妈妈的性子，要是让其知道了的话，自己这个寒假，大抵就是寸步难移了。

    妈妈会想方设法的阻止自己。

    因为在妈妈的眼里，那就是一个大坑。

    但对我来讲……

    我总得继续试试。

    她收回了视线，闭上了眼睛，等待起了自家母亲的宣判。

    “多久，去那边是要坐飞机的哟，需不需要我送你。”

    早川尚子沉默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支持自己的女儿。

    她们母女俩的性格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倔，都是一样的……

    不撞南山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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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