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旧念

    从大院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大男孩的声音。

    “你要找的人是我，别伤害他们。”

    九尾闻声转过头去。一个人影从院子的另一边走了出来。步伐摇摇晃晃，刚好越过洒下，九尾看见那个大男孩面色憔悴，步履蹒跚。

    她收回了压迫道士们的灵力。院子里的所有道士这才缓过来一口气。

    九尾迎向慢慢朝这边走来的洛清。

    “我来了。”洛清走到院子边上，死死盯着白衣九尾。“你要找的人是我，别伤害他们。”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九尾好像突然被什么噎住了一样，看着洛清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大男孩，和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没有那种恨相知晚，视如寇仇的感觉。

    （怎么会？）

    九尾一下子愣住了，按照自己这百年来的一贯做法，现在应该是取出那把奇特宝剑验证一下这个大男孩的身份，然后——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现在，她干了几百年的事情，已经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事情。现在面对这个大男孩，她第一次犹豫了起来。

    （放下仇恨吧。）

    一百年前，有个人对她说过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九尾看着洛清，洛清也看着九尾。两人就这样，保持这个动作长达数分钟之久。

    旁边的执剑的道士们已经全部站起来了，他们举着法剑，将这二人团团围住。

    “你找我，干什么？”终于，洛清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持。

    “是你在梦里找我的，对吧！”他的声音徒然大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清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接近怒吼。

    这个刚刚傲视群雄的九尾竟然被洛清吼得后退了一步，她看看四周，遍地狼藉。远处躲起来的那些道家子弟惊恐的表情，还有旁边围成一圈的那些道士，虽然举着法剑但各个五官狰狞，面露惧色。

    （呵，真像是个坏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九尾冒出了这个想法。

    “啊！！”

    正当九尾愣神的时候，旁边一个道士突然怒吼着举剑冲了上来。他扑上来想要趁火打劫攻击九尾，但是他没忘记了，九尾毕竟是纵横千年的大妖怪，就算是愣神也仅是一瞬间就可以恢复原状。

    凭借着本能，九尾感到了危险，她双眸青光乍现，猛然转头看向那个道士。

    他直接迎上了九尾的目光。

    “退下！”九尾冲着道士怒吼一声。

    “噗！”

    这道士像是被人从胸口重重打了一拳，喷出一口鲜血，向后倒飞出去跌在人群中。

    “陈师兄！”

    “陈师弟！”

    旁边的道士们连忙接住他查看他的伤情。剩下的人马上又将缺口堵住，只不过这次他们集体退后几步，不敢再轻易接近九尾了。

    “你干什么！”看到刚刚那一幕，洛清怒吼道。

    他冲了上来，举起拳头朝九尾的侧脸打去。

    九尾没有转身，只是抬手轻松捏住了他的拳头。

    洛清想要把拳头抽回来，但是九尾虽然身姿纤细，却好像有力拔千斤之力，他的拳头就像是长在上面了一样纹丝不动。

    “啊！”他又挥出另一只拳头。

    “洛清。”这次九尾只是轻轻念出了他的名字，洛清立刻全身无法动弹，就像前不久在山林中一样。

    （这是？真名吗？）

    洛清记得这一招的名字。而且他还记得破解这招的方法。

    “南无三曼多伐折罗赧含！”洛清突然大喊道。

    但是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像上一次那样温暖的感觉，他也没有听到上一次那种声音，这次什么都没有出现。

    洛清尝试的动了动，发现自己任然被真名的力量束缚着。

    本来在扫视周围的九尾听到了洛清喊出来的话，猛地转头，清色眼眸瞪着洛清，目露凶光。

    她用极其冰冷的声音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九尾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洛清说话，仅仅只是听到声音洛清就已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语气，只有真正恼怒的人在动手之前才能说得出来。

    有什么东西触怒她了？

    洛清被吓住了，不敢说话。

    “南无三曼多伐折罗赧含？”九尾走近洛清，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咒语。“是这个吗？”

    洛清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因为真名束缚的关系没法做到。他默不作声的空咽了一口，冷汗从侧脸滑落。

    “这个咒语谁告诉你的？”九尾又问道，她向洛清点了下头，洛清身上的束缚被解开了。

    “咳啊！”被解开束缚，洛清干咳一声，他不敢回答九尾的问题。那种极强的感觉，他现在只要说一句话，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谁告诉你的？”九尾生气的大声说道。

    “不知道。”

    被这一声吼的怒火徒起的洛清同样大声的回应道。

    反正死就死了，如果今天是自己的死期的话，与其摇尾乞怜求她放过自己，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慷慨赴死。

    “我不知道是谁。我看不见他。就在你把我留在山林里那会，有个声音这么告诉我的，说这个可以破解真名束缚。”洛清将关于那个声音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声音？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破解之后他就消失了，再没有说话！”

    “嗯……”听了洛清的话，九尾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情况和以前都不相同啊。

    九尾看着洛清，她能感觉到。这个大男孩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明明都有启示了，而且连那个家伙也出来了。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为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自己竟然还大闹了楼观台，惹了这么一个大敌。

    值得吗？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多了，九尾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的面容，长得非常像那个他。

    这么多年，她明明心怀怨恨却说不出来。因为没人像她一样近乎与天同寿，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自己这么多年来就是为了找他，为了就是知道一件事情，解开那件困了她数百年的心结。

    今天不惜树下楼观台这个大敌也是因为感觉到洛清的与众不同。

    他和以前那些人都不一样。

    可是……

    眼前这个大男孩。

    他什么都忘了。

    忘了。果然不记得了。

    九尾脸上的怒容消失了。

    （不能让这些血白流！！）

    她的语气重新冰冷了下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洛清，和孤走。”

    “可以……”

    洛清被九尾盯的略微后退了一步，但立刻重新站了回来。他话语中透露着强打出来的的勇气。

    “但是不要再伤害这些人了！”

    九尾没有理他，转过身朝着楼观台的山门走去。

    当她从中年道士身旁走过的时候，中年道士已经爬起来了。这并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施加在他身上的言灵在刚刚洛清出现的时候就已经九尾被解开了。

    “你走不掉的！”中年道士披头散发，充满怨气的说道。“你惹了我们。楼观台不会放过你的，等掌门人回来，你就会被剥皮抽筋，就会知道什么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了！”

    他恶毒的威胁道。

    “掌门人？哼。”九尾轻哼一声，中年道士又被言灵压回地上去。

    “你的师弟，那个道士没事。孤只是封住了他的‘气’。过一会就能自由活动了。”

    说完，九尾继续朝山门走去。山门外面就是一长串看不见尽头的下山路。

    “洛清。还不跟上？”九尾站在下山的石阶前，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着已经走远的九尾，洛清看看四周的道士们，他们每一个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洛清，有些人的眼里还带着怨恨。

    洛清抿了抿嘴唇，跟了上去。经过中年道士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也同样在看着他，眼中透露着复杂的神情。

    听到洛清已经追上来了，九尾走上石阶，出了楼观台的山门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洛清跟着九尾离开楼观台，走上了下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