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医院

    校园里的人群熙熙攘攘，洛清和王鑫蕾并排走着，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两个人都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谁都不想先靠近谁。但洛清觉得，王鑫蕾肯定会先开口的，毕竟是她先叫的自己。

    她会先说话的，自己只要站在这里等她就可以了。

    两个人站在这里，许久没有出声。洛清等了半天王鑫蕾都不说话，对方好像比他的耐心还要好，最后还是他自己先说话了。

    “那么，找我要谈什么？”

    但王鑫蕾并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的草地，思绪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洛清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抬头望天。想象自己是一只小鸟，飞呀飞飞呀飞，然后摔死了。现在尴尬无聊，根本没有办法找别的事情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他们一直等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

    “我是方术师，前辈。”

    终于，王鑫蕾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了。

    “嗯。”洛清回应道。

    “前辈知道方术师吗？”

    “知道一点。”洛清等了一会接着说道。“就知道那么一点点。仅限听说。”

    沉默。尴尬。

    “前辈，还知道什么……”

    “你是某个方术大家族的人。”

    “嗯……”

    “可能还是某个家族的下一任继任者。”

    “嗯……”

    “还是个【息】级的方术师。这个不是猜的，是你自己说的。”

    “是的。”

    “什么是【息】级的方术师？”

    洛清慢腾腾的转过头，看着王鑫蕾。洛清看见，此时对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不可思议。

    “我是真不知道，不骗你的。”

    看着洛清笑嘻嘻的脸庞，王鑫蕾张了张嘴唇，最后也笑了起来。情绪是可以相互感染的，本来还有些保存的她此时也决定向洛清敞开心扉了。

    “那么我就给前辈讲一讲吧。”

    “方术师而下分为八级，全部延用古称。它们分别是。”

    （真）君

    （乾）仙

    （辰）王————特级方术师

    （震）相————高级方术师

    （巽xun）锋———一级方术师

    （离）将————二级方术师

    （艮gen）灵———三级方术师

    （坤）息————四级方术师

    —————————见习方术师

    “古代方术师八个等级，八个等级都有全称比如说，真君、乾仙。但是慢慢的人们觉得这样过于麻烦，就省略了全称中的前面一个字。改称君、仙、王、相、锋、将、灵、息。到了现代，设立方术管理总局以后，管理局又在这个基础上重新命名了更现代简便的称呼。特级、高级、一级、二级、三级、四级和见习。”

    “但是这个新规定和古法又有区别，取消了【君】和【仙】级。在【灵】级之下又加了一个见习方术师。因为这个，有些方术家族不承认新规定，继续在家族内部延用古法古称。”

    “那为什么，【君】和【仙】没有相应的新规定呢？”洛清好奇的问道。

    “因为【君】和【仙】是根本没有人类能达到的等级。【仙】已经是近似神话中的等级了，【君】就是真正的神仙，只有神仙才能步入的方术巅峰。它们都是超越人类的等级，从古至今没有人能到那个境界。不过现在大家传说，楼观台的道长霍青峰是第一个到【仙】级的方术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鑫蕾你就是【坤息】咯？”洛清现学现卖。

    听到洛清的询问，王鑫蕾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嗯，是啊。因为我的天赋不好，身为下任家主已经19岁了还是一个四级方术师。”

    她的目光飘到了草地上，看起来很是难过。

    “嗯？没有啊。没有那个意思啦。不是很厉害吗？会施法术，还有那只鸟。很帅啊。”洛清明锐的察觉到王鑫蕾情绪低落，连忙出声安慰道。

    听了洛清的安慰，王鑫蕾的目光又从草地上瞟回来了，眼里闪烁着一丝得意。这是刚刚完全没有的。

    “那是我家里的守护灵啦，山海经里的毕方鸟。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异兽。比起这个，前辈不是周末的时候还见过传说中的九尾狐吗？”

    王鑫蕾一边调侃自家守护灵，一边借机询问洛清上周在山里的见闻。

    “哈哈，九尾狐啊。”

    洛清尴尬的自嘲两声，这是他的习惯，每次讲自己不喜欢事情的时候，就会用这样的开头。

    “其实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就不会再去终南山了。因为一下子感觉肩扛重任，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周围大家都是满级而我还是一个萌新。一个活蹦乱跳充满诱惑力的萌新。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

    “鑫蕾，你相信命运吗？就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逃不掉。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王鑫蕾楞了一下，目光又回到了草地上。瞳孔，在闪烁。

    命运——到底是什么呢？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生来就要追寻的东西。永远无法摆脱的东西。

    “在我小的时候……”

    她小声说道，紧接着又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

    最终，王鑫蕾还是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家里人一直反复告诉我。‘鑫蕾，你是我们家的希望，是新一任的家主。’他们都是这样说的，从小我就这样被他们灌输着这样的思想。两百年前，从我曾曾祖父收复毕方之后，家里的后继者就再没有干过什么可以影响方术界的大事了。我的家族开始没落，所以全家人都希望我能为家族做什么事情来振兴家族。他们也是按照这样来培养我的。”

    “但是不行啊。作为下一任的家主的我，在方术上面根本没什么天赋。连父辈他们都比不上，更别提什么振兴家族了。在十一岁之前我都是在家里一个人练习方术的。但是一直没有什么进步，后来妈妈好像是放弃了一般。开始让我看书学习融入普通人的世界，没想到我在这个方面非常具有天赋。普通孩子要读六年的课程我只需要两年就读完了。妈妈看出了我的天赋，告诫我她让我不要那么显露，所以后来的六年里。我一直努力融入普通学生里，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初中和高中阶段我经常请长假回家练习方术，有时候一请就是一个月。但即便这样，到现在为止我的等级还是【息】。”

    “其他家族作为下任家主的继任者都是在16之前就已经进入【灵】了，也就是三级方术师。可是我19岁都没法再更进一步，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再提升一步，每一次几个方术家族的聚会，他们都会让我在其他家族面前丢尽掩面，故意让我父母抬不起头。大家都在嘲笑我。但是，我父母却从来都没抱怨过。”

    “他们好像也已经认命了。”

    突然王鑫蕾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强调什么。

    “前辈，其实从心底里，我是希望命运可以改变的。我背负这个宿命，成为下一任家主。振兴我的家族这是我的命运，但这却不是我的愿望。我可以为了我的理想做出牺牲，却不能为不喜欢的宿命！奉献我的全部。在这方面，我是一个软弱的人。”

    “那……”听了王鑫蕾的话，洛清终于忍不住了。

    他问出了他们两人今天都非常在意，也一直不敢提的问题。

    “你会为了家族拉拢我，拉拢我背后的九尾吗？”

    （在他们两人这段对话开始十个小时前。）

    昨天晚上，在九尾带走洛清之后，韩轩和吴国华也从走廊里带出了已经陷入昏迷的王鑫蕾。

    他们给王鑫蕾做了简单的恢复处置后，就将她送到了附近医院。

    趁着王鑫蕾躺在急诊室里病床上的接受治疗的时候，韩轩和吴国华来到了医院的楼梯间。

    “那是哪家的姑娘？”

    吴国华站在窗户边点燃了一根香烟，轻轻吸了一口，香烟的火光在惨白的声控灯光下闪烁着明亮的光点。

    “是个大家族的吧？”

    吴国华背对着韩轩，缓缓从鼻孔喷出烟雾，右手擒着烟身问韩轩。

    “王家的吧，大概。”

    韩轩看着手机屏幕不确定的答道，“毕竟没看到她的咒文，每个家族的咒文都有自己的特色，只要看到了就能确认了。不过，几年前我在九个方术家族的见面会上好像看到过那个丫头，但是不确定。”

    他翻着明天的天气预报，今天晚上看起来又是要彻夜不眠了。他们要在这里等王鑫蕾恢复，要不然不好给他们家里人交代。

    “明天有雨啊，嗯，得带一把伞了。”

    吴国华又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他没有立刻吐出烟雾，而是在口中含着，好像是要细细品味一番。最后，又一齐喷出出烟雾。

    “我追查的那个小老鼠被那股金光抹的一点气息都没有了呢。韩高干你说，到底是什么样力量能造成那样的伤害，能让我连一丁点存在的气息都捕捉不到了。”

    “是我们往过赶的时候看见的那一圈金色光芒吧。那么纯净的灵力，在我印象中还没有能释放出那样纯净的灵力波动。那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吗？”

    听见吴国华的话，韩轩回忆起他在校园里看到的那道明亮的光圈。连他这样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大场面的人都没有见过。是什么人能放出那样的灵力。

    “我也很好奇，估计只有传说中的神。才能用的出来吧。”吴国华想起来刚才感觉到的灵力，也不禁感叹到。

    “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天也算是和九尾接触到了。之后要抓住这次契机，多和她接触。早日将她争取到我们这边来。不能让方术家族抢先了。”

    “韩干员还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啊。但我总觉得……”

    声控灯暗了下来，黑暗中只有吴国华叼着的香烟在燃烧，韩轩转过头，接着窗外透入的街灯光，模模糊糊的看见吴国华的侧脸。

    “妖怪都是不可理喻的家伙，它们不可能乖乖听你的话。因为它们虽然身而为妖，却处处透露着一股低廉的傲气。这股傲气在它们的族群里很重要，但却在我眼中一文不值。我见过太多这样的混账玩意儿了。以我的经验，如果不把它们的傲气磨掉。”

    在光线的映照下，吴国华的侧脸好像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陌生，阴森，冰冷。

    他是谁？

    韩轩以为是自己连续两天没有休息导致的，他眨了眨眼睛，又伸手揉了揉。

    “不把它逼到绝路上它是不会跟我们走的。”

    吴国华猛吸一口，把剩下半截按灭在窗框上。

    “吱呀！”楼梯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进来打算吸烟。

    声控灯因为这声开门声重新亮了起来。

    借着灯光，韩轩看到吴国华的侧脸还是吴国华，没有什么变化。

    韩轩眨巴眨巴眼睛，发现没有什么变化后撇过头去。

    “不太懂你说的。回去吧，再去看看那个小姑娘。”

    “你去吧，我呆在这里就好。”吴国华拒绝了韩轩的提议。“我想再抽一根。”

    韩轩沉默了一下，转身一个人走出了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