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四方山海

    “最近我总是在想，我是不是遇错人了。”耳边，毫无感情的语气说着刺耳的话。“明明已经给了那么多却还是毫无收获，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去？”

    “是你太心急了。你本不该这么急切的，他只是个普通人，需要时间来成长。就算你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塞给他可他毕竟不是天生的战士，如何使用他还是需要慢慢去领悟。”接话的人声音要比第一个沉稳许多，好像是一位暮年的老人。“何况时间对你来说本就不值一提，还请耐心等待。待敌人麻痹失去的东西自然就能夺回来。”

    “……你们现在都怎么样？没有被发现什么端倪吧。”另一边，没有感情的声音迟疑了一下问道。

    “一切安好。还是像最初一样，只要你振臂一呼，我们这些老人自然就会站在你身后。”

    （谁在说话？）

    一片黑暗中，在洛清的梦里他能听见两个声音正在对话，对话的内容无头无尾他一句也听不懂。但两个声音里的其中一位他倒是听出来了，是神秘少女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我不该听的事情？如果是那我要不要继续装死啊？）

    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本打算继续装死再看情况的洛清忽然想到，自己应该还在地铁站来着！自己好像被那个家伙，杀死了？想到这陷入梦魇状态一般的洛清忽然挣扎起来，他努力地想要从这种状态下清醒过来。

    他知道自己还仍然闭着眼可梦中双手却已经能舞出花来了，在发现舞花不管用后洛清又开始在一遍遍尝试爬起来时的动作，先从右腿开始动——

    可右腿纹丝不动！洛清觉得自己好像一缕游魂，已经灵魂出窍没法再控制身体了。

    但是，他也不是游魂。不光身体动不了他的思维也没法离开。几番挣扎后，洛清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醒过来。他开始寻着声音打算求助于正在说话的神秘少女，可黑暗中，他伸手的方向却空无一物。想要用腿去踢，却只能踢到空气。

    （救命啊！快让我醒来！）

    洛清在沉睡中愤怒地狂吼，他明白，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脑海里的臆想，现在真实的他应该是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着。

    “你的这位小友好像醒了。”终于，那个苍老声音发现了洛清这边的异常向神秘少女提醒道。“你看他的眉毛，都拧成一团了。”

    “唔……确实。唉，既然醒了那就醒过来吧。”

    话音刚落。洛清便一骨碌从地上诈尸似的直挺挺坐起来，大脑里怒吼的动作被他带到了现实。

    “啊啊啊啊啊！醒过来啊！……唉？醒过来了吗？”

    待洛清回过神只见神秘少女正叠腿坐在旁边一块巨大的山岩上正满脸嫌恶的盯着他。先把她放一边不提，洛清注意到自己现在并不是待在那个寒冷黑暗的地铁站里，四周是一片在浓雾中渐隐的碧绿草地在浓雾中他还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隆隆瀑布声。在神秘少女所坐的那块巨石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茫茫云海遮蔽着那片深渊的全貌，仔细看去洛清才发现自己待的这块青草地同样只有一小片而已，四周都是被雾气遮蔽的悬崖。

    他们待的地方像是某个突出云海的山顶。

    “这里？这里是！”

    洛清忽然认出来了，这是他曾经昏迷时来过的秘境。上次他借用了不动明王的力量击败吴国华差点让自己肉身奔溃，在那段现实躯壳九死一生的日子里，他的意识就一直没日没夜的徘徊在这里。直到被一条巨龙发现轰了出去才醒过来。

    正想到这，洛清回头就看见了那位曾经招待过他的“老朋友”。鹿角、蛇颈，身披青鳞，那条除了巨大的脑袋浮出云海以外其余身体全部隐藏在云海中的青色巨龙！

    巨龙的脸离他只有数尺，磨盘大的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他。

    “你是！”洛清张大了嘴指着这条青色巨龙半天说不出话。洛清并不是没有再见过龙，井龙王谢观海，银龙女李伊他们都是龙，但他们的外形和气场都远比不上眼前的这条。谢观海的外貌比起民间印象中的龙其实更像是一头似龙的水兽，身上妖气更重一点。而李伊的真身虽是一条极其符合传说的漂亮银龙，却比眼前的青龙小很多。眼前的青龙光是脑袋大小就是李伊真身的十倍，上一次洛清见到这家伙时还是狂风暴雨的时候，当时它正在下面的云海里戏水畅游，洛清只有借着云层中偶然出现的闪电才能看见它的一部分身体。

    “噢，看起来对我还有印象啊。”老者的声音凭空出现，眼前青龙的龙须此刻如同活物一般在空中上下漂浮。“我刚才就说，他上次能来到这里确实和你有缘。非凡夫俗子。”

    “这里……这么说我在外面……”洛清想起自己在地铁站时被水将军秒杀的场景，看着语气和蔼的青龙想问却又不敢面对现实。

    “已经死了。”神秘少女冷冷地说出真相，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严格说还剩一口气，可离死也不远了。”

    “是我们用法术帮你维持了一口气，只是你在这里每过一分钟外面的世界就会向前过一个小时。”

    “那，我该怎么办……”听到自己的肉身马上就要死了，洛清激动地一跃而起但又马上一屁股坐回地上。

    老话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自己要是在这待的时间长了那出去也没啥用了，何况就算跑出去了也打不过那个水将军，到最后还是得嗝屁。这么看，怎么横竖都是死啊？

    “不用担心。正因为如此，才把你召到这里来啊。”身后的青龙见到洛清情绪差点崩溃连忙安慰道，“虽然说这里是1min=1hour，但是到现在还没过去一分钟呢。”

    “哎？还没过？”

    “那是自然，要不然把你召到这里来干嘛？等死吗？”这一会神秘少女看洛清的眼神此时就像是一位恨铁不成钢的师傅，毫无感情地说着诛心的话。“千年的修为都传授给你了，为什么还是会被那种货色杀死？就算是我也不可能保证每次都能救到你。”

    “如果外面的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马上杀死你的话，我可能根本来不及阻止。要是你死了！”

    “算了算了。就不要一直训斥他了。”就在洛清被骂的抬不起头时，一旁的青龙赶紧劝回了火气越来越上头的少女。“外面的时间也是在一直向前的，就算我们极力压制这里的时间可把他的身体在外面每过一秒都可能遇到新的危险。还是快把我们刚才说好的东西给他吧。”

    “……”

    大概青龙是劝的句句在理，哪怕是现在怒火中烧的神秘少女也不得不暂且压住，坐在石头上叠起腿不再说话。

    青龙巨大的脸庞缓缓转向正垂头丧气的洛清，低下头张开他那仿佛可以吞下山河的巨口，从里面缓缓飘出一件亮闪闪的圆柱体。

    “这是【四方山海】，乃是一副自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东西，总长6米，里面曾经绘满了上古时期的九州大地、人妖风土。”

    亮闪闪的圆柱体轻轻落在洛清面前，待光芒完全消退后洛清才得以看清它的全貌。画轴宽约两米两端皆为白玉绢本设色，洛清抓住一端，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展开。随着画卷展开，山河、大海、城市逐渐跃然在纸上，山、河、城、人层次分明，立体感远近空间感十足风景的布局和设色都堪称完美。

    “这……”洛清沉醉地欣赏着这幅长卷，一时间竟然忘了答谢。“这是谁画的？画的太好了。”

    “无名氏罢了。”青龙沉声回应，“【四方山海】经历千年天地沧桑洗礼，上面积蕴的仙力也该如同这天地般浩瀚，但因为此物出世太早连我们也不清楚它具体的细节，只清楚它可以通过投映的方式让阅者比较快速的掌握仙法。”

    青龙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的神秘少女，在得到后者的点头确认后继续道。

    “这幅【四方山海】历经封神大战、昆仑灭迹等乱世后最终流入我等之手，起初六米的绘卷全部绘满了图案，可不知为何后来上面的图画却日益消散释尽法术也没有效果。时至今日大概有绘图的地方只剩下两米多一点了。曾经也有人想接着补画下去可无论使用什么样的墨什么样的笔都不能在上面绘出一丁点颜色，笔落之处只有空白。”

    当画卷翻到青龙所说的地方时原本延绵不绝的山河图好像峡谷一般被从中间截断，各部落栩栩如生的生活画面戛然而止，后面是无尽的空白不禁令人唏嘘遗憾。

    “唉”，正当洛清遗憾感慨之时空白的绢布上却忽然出现了墨迹，墨迹在布上舞动竟然自动绘成了五个小人，五小人从上到下排成一列五行同时开始运动，有的在舞剑有的在打拳有的在打坐，就像是同时在看五幅连环画，五墨人它们每做出一个动作就会被墨迹停留在自己所属的那一行里，从连环画到定格画，每个被定格的动作之间墨丝牵连，可连而不显其乱绘者的意境尽在画中呈现。

    “这！”一旁的青龙也看到了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本随意浮动的胡须都因为惊讶直了起来，“竟然出现新的画面了。”

    听见青龙的惊呼远处坐在石头上的神秘少女也赶忙起身过来，在看到上面的新图案后先是惊奇随后抬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洛清。只是后者根本没有注意到神秘少女的表情。

    由墨迹勾出的墨人不停舞动着直到洛清展开画布的被卷处一个个钻了进去，洛清本来还想继续打开看看却被青龙阻止。

    “将画收好，【四方山海】虽比不上河图洛书那样神通的天书却是眼下你最需要的东西，而且看来我们没有看错人，能让断画重绘你确实和它有缘。眼下你必须得回去了，这里的时间已经快挣脱束缚了。”

    经过提醒洛清也想起外面还有一大摊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呢，现在地上的大家可都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只有他成功冲进了海眼的中心点。

    “谢谢了……”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画轴收好然后对着青龙和神秘少女深鞠一躬，郑重道谢。

    “事不宜迟你就即刻启程吧。”青龙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是有着对未来的喜悦。“对了在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鉴于你还没有参悟仙法的使用所以这次还是由她对你附身一次，只不过这次她只是借力而你依然拥有自己身体的主动权。简单来说就是你可以随意使用她灌给你的仙法了。”

    青龙说话间，周围原本无边无际的云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洛清站的这片草地，而青龙一直藏在云海中的下半身也不见踪迹，周围只有——空白。就像是白纸一样。

    “你在外面的身体我已经尽力帮你修复了。”看到周围的环境改变旁边的神秘少女也开口说话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的力量以外，你的体内还有一股未知力量也在修复你的损伤。没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神秘少女盯着洛清，刹那间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威胁但又马上收了回去。可那一瞬间忽然显露的杀意还是被洛清看到了，强烈的恐惧让他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僵直在原地。那是比司空和凤凰那两个大妖都无法比拟的强大的杀意，自己这个凡人那股力量面前连虫蚁都算不上。

    “昔！”同样察觉到那丝杀气的青龙下意识的叫出来声。“先搁下吧。”

    神秘少女转头看看青龙无言的点点头后，对着洛清抬起手臂。下一秒，洛清就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似的，四肢瞬间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像根木头般直挺挺朝后倒去。

    在倒下的同时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直到视野完全变黑洛清听见了神秘少女最后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