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纪渐长，心也黑

    黄晓茹抓着手腕的手指收紧，顺着宋天东的话望向东面，犹豫地点点头，语气坚定。

    “好，我去和我爹说。”

    “我和你一起去。”

    宋天东二话不说率先走去，黄晓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就见宋天东回身向她招了招手。

    “快来，晚些我还要去处理厂子的事！”

    ……

    黄建民在家里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旱烟，远远看见自家姑娘小跑着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定睛一看，他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天东……不，老板啊。”

    宋天东连连摆手，诚惶诚恐说道：“黄叔，你还是叫我天东吧，我来是和您道个歉。”

    黄建民和黄晓茹对视一眼，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们一家全靠机床厂的工资过活，哪有宋天东和他们道歉的道理？

    “厂子需要改革，不得不做出改变，这是无奈之举，不过你别担心，我给你介绍个去处。”

    东湖村儿离得不远，三个人走了五分钟就到了。

    有宋天东介绍，电线厂的人连夸带谢的欢迎黄建民来工作。

    诚如宋天东所说，工资不少，按天结算，一天能有两块钱！

    这在当时，已经远超很多国企单位的平均工资了！

    定好明日准时上工，黄建民喜笑颜开地说：“带句话的事，让丫头和我说一声就行了，你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宋天东也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晓茹的事，就是我的事。”

    黄晓茹素来淡定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失神，对上黄建民询问的目光，娇嗔地喊了声。

    “爹！”

    “哈哈！对，咱都邻居，我还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很看好你啊。”

    黄建民狠狠吸了一口烟袋，长呼一口气，掸了掸身上的灰。

    “我回去看看家伙事，明天还得上工呢，晓茹啊，你替我好好谢谢天东。”

    宋天东心里暗暗感谢了一句未来老丈人，转而看向黄晓茹，语气带了几分严肃。

    “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

    “我不希望你放弃学业。”

    黄晓茹是他们镇上数一数二的天才，高考成绩名列前茅，尤其是在物理方面，有着绝佳的天赋。

    可惜厂子被夺，职工工资骤降，黄建民根本承担不起黄晓茹上学的费用。

    重来一世，他一定不会让黄晓茹埋没天赋！

    他要和她一起，为国家科技奋斗，狠狠打脸小日子。

    “是我自己不想上的，和我爹无关。”

    黄晓茹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语气带了几分颤抖。

    她心疼自己老爹，她娘生了她后就去世了，这么多年老爹辛辛苦苦拉扯自己长大，她就想让老爹过几年安生日子。

    “晓茹，你是想一辈子给人打零工，让你老爹也跟着你干活？还是听我的，好好学习，和我一起研发新技术赚大钱？”

    黄晓茹避开宋天东的视线，声音压低，“我就想踏踏实实生活。”

    “今天谢谢你了，你要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找我就行。”

    说完，转身追上黄建民的步伐，黄建民似乎有些诧异，扭头看了一眼宋天东。

    宋天东见状扬起笑，挥了挥手。

    晚上。

    万籁俱寂，月光明晃晃照在地上，家家户户都点上了油灯。

    黄晓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思考宋天东的话。

    隔着一个帘子，黄建民还在擦拭着工具。

    “丫头，爹知道，你半夜睡不着觉，翻着教课书看了好久。”

    他家丫头，自小就懂事，邻居说什么女孩子上什么学，早晚要嫁人，但他们不还是羡慕自个丫头学习好？

    黄晓茹没有说话，只继续缝着。

    “爹，我不想去。”

    黄晓茹动作加快，一不小心扎破了手，她轻咬手指，听见老爹幽幽的声音。

    “丫头，学习才能有出路啊，你不能像爹一样，给人打一辈子工，你看就连天东家的厂子，都不稳当，这年头学点东西才是真的。”

    ……

    第二天一早，宋天东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后准备倒洗脸水，刚开门就被不远处的身影吸引。

    “晓茹？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双鞋。”

    黄晓茹将手里的粗布鞋塞到宋天东手里。

    “谢谢你帮我爹找工作，我没什么能送你的，这本来是给我爹做的，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宋天东接过，宝贝似的往怀里塞。见她一身上工打扮，忙说。

    “你以后也别去组装配件了，厂子里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你和我一起研发新技术吧。”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黄晓茹却点头应下。

    “好。”

    直到和黄晓茹站在厂子的技术车间里，宋天东还有些不真实感。

    和他相比，黄晓茹早早进入了工作状态。

    “厂子的技术的确落后，我进行配件组装的时候，就发现了。外面的货，早就更新迭代了，而我们……”

    咚咚！

    车间的门被敲响，宋天东给了黄晓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打开了门。

    门外，胡海国领着一群工人，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黄晓茹后，眼里皆露出一抹怀疑来。

    宋天东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给工人们下达命令。

    “来的人照旧工作，我会统计一下人数，今晚重新分配任务，没问题的话，各忙各的吧。”

    但没有人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胡海国站出来，摆出一副长辈模样，语重心长地说：“天东啊，接了你爹的摊子，你得往好了干，怎么第一天就领个小姑娘进车间呢？”

    其他人也跟着议论纷纷。

    好一盆脏水。

    这个年代，女子的贞洁比什么都重要，胡海国这是把黄晓茹往死里坑啊！

    宋天东当即怒斥：“晓茹是镇上的高知识分子，我让她来一起搞研究，到你们眼里成什么了？”

    “有的人，年纪渐长，心也黑！”

    胡海国变了脸色。

    “我到底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长辈？站在厂子里，你就是员工！别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如果觉得我的话有问题，你可以现在就走，我绝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