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脑子有问题的友谊

    方原跨过青茅山的小山和浅溪，也穿过山寨内外的人山人海，曾经成为魔道盟主，转眼重回少年身。曾经被围攻致死时，想到伙伴们的身影，才知是自己唯一坚持的路阿。

    如今方原看着在瀑布边上静坐的白袍丽影轻口出声:“姐姐，我回来了。”

    白凝冰早就发现有人正在逐渐接近他，只是他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一转蛊师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出口叫自己姐姐。白凝冰本来不爽的心情顿时觉得有趣了起来，他飞快的凝聚出被三转真元稀释成一转的真元。

    “嗯？，受死吧！”白凝冰说完就甩出七支冰锥，自身又凝出一掌袭向方原。

    方原起初十分错愕，但是两百年的战斗经验和战斗直觉早已让他血窍中的血核沸腾起来。冰锥还未袭来，方原已经催动血游蛊和血天膜不退反进冲向白凝冰。

    有三道冰锥击中了方原，但只是冻结了皮肤就结冰在不能寸进分毫。反而皮肤表面的冰正在一点点融化

    白凝冰微微诧异，手中冰晶骤现凝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锥形冰轮。只待方原冲过来就立刻将其切碎

    方原微微一笑，停下身形发出一道血芒正中白凝冰胸口，又催动血燃照使伤口不断着火。

    若是一转蛊师受了这一击，没有水道蛊虫净血那就已经凶多吉少了。但白凝冰只是将伤口的血液冻结便止住了火。

    “你不是一般的一转蛊师，现在杀了你真没意思。等你三转以后才配被我杀，滚吧。”白凝冰停下了手，转身正待走却又被方原叫住。

    “姐姐，我是回来救你的。”方原有些心揪，其实他并没有太好的办法避免白凝冰的死亡，只是不想放弃而已。

    白凝冰却哈哈大笑，看着眉头低下一脸不知所措的方原。徒然问道:“你凭什么？嗯？”说完手里已经凝聚出了冰刀

    方原心中一片沉静:“凭这只带我回来的仙蛊，还有我们曾经的友谊。”

    白凝冰觉得自己的脑子就是有问题的，但没想到如今碰到了一个脑子更有问题的，白凝冰觉得杀之可惜留之无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凝冰又想到，在这无趣的人生中难得出现了有趣的人？不如看看这个“弟弟”能做出些什么让自己贻笑大方的事。

    白凝冰正如此想着时，方原的身上冒出一阵温和的白光。这白光的温暖和真诚从白凝冰心底里升起“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白凝冰生于白家没落之时，盛于三家平衡之时，死于白家崛起之时。他一开窍就是传说中的十绝体资质，这是人祖的儿女太日阳莽，古月阴荒等人才有的资质。

    但是这样的资质非人祖之身所不能承受，常人拥有十绝体资质时因为十成十的元海会使得修行飞速提升，哪怕不修炼元海也会快速上涨。但空窍却承受不了这种成长速度，二转空窍就已经很难支撑住十绝元海了，而三转就是极限。

    上一世，白凝冰不断压制修为，但修为太低又抬不起没落的白家只能修行。白凝冰努力寻找活下去的方法但最终还是没能幸免的抵达四转自爆于青茅山。

    十绝空窍非同凡物，这一爆就冰封了青茅山好几百年。但偏偏不被白凝冰所理解的，十绝体的详细记载不在人祖传中只在各个家族秘辛中流传。所以每个白家族人的鼓励在白凝冰的眼里都是催命符，每个人冠以天才之名在白凝冰看来都是说他该死。只有方原把他当成普通的朋友，在方原的身边白凝冰才感到自己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方原的回忆结束，看着一脸“有趣”的白凝冰。方原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一些东西。

    “姐姐....我是未来重生之人，我炼成了天生蛊重回二百多年。只要我一年内晋升三转，我们两个赶往商家城未必不能找到降低资质和封印空窍的蛊虫！”

    面对方原的主动透露秘密和安排，白凝冰却摇了摇头。

    “你说我们曾经有友谊是吗？那就把过程说出来吧。另外我告诫你一句，你不能说谎不代表我一定会相信”白凝冰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样子

    “前世，我贪玩惰怠。意外来这里游玩时只是一转初阶，当时碰到你心情正好我便上来搭话。你问我从何而来，我本想回答从古月山寨而来，但想了想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你还问了我关于那个世界的很多信息，你觉得很有趣便让我回白家寨做客。我们便因此做了朋友，在他人当你是天才，当你是白家的希望，当你是疯子时，我只当你是一个我古月方原的朋友而已。

    前世，你假装和我决裂迫使我出使商队得以存活，那时我还记恨了你好一阵子呢。”

    方原说完，就静静的坐在白凝冰的身边。感受他身边散发出的阵阵寒气

    白凝冰思虑一圈，发现他说的并无问题。如果方原说帮自己找到多活几年的方法所以和自己成了朋友，白凝冰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方原。因为自己并不怕死，反而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白家人人都嫉妒的天才，其实只是一个没有活过的少年罢了。

    方原凝聚血元，在瀑布中写下了两个汉字。任由河水冲刷，血字巍然不动。这是血核的基本凝血之能

    白凝冰不识得，只好发问:“这是什么？”

    “梦想”方原淡淡答道

    白凝冰也试着使用真元凝聚出冰字，尝试写出汉字“梦想”二字。但是写的总是歪歪斜斜，水流也总是会冲刷掉一二。白凝冰正待用二转真元时，方原缓缓摇了摇头。

    “姐姐，是否能凝聚出梦想和真元的转数无关。只和你的内心有关，姐姐的梦想是什么呢？”

    白凝冰冷笑了一下，自己都快死了，还谈什么梦想？但又转念一想，所以自己就要等死吗？不去追求些什么吗？在有限的生命里，自己想做些什么呢？

    白凝冰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的我只想活下去。”

    方原笑了笑，原本平于水面中的汉字“梦想”开始立了起来。

    白凝冰对于真元的控制力非一般的蛊师可比，他当然可以控制自己凝结的冰立起来。但很快，水流一过就和冰粘接在了一起。白凝冰的“梦想”总是潦潦草草，而方原的始终工整。就算有水流经过也不能减少半分颜色

    “姐姐，尝试用你的心包容这世间的水。”

    白凝冰眉头一皱，缓缓控制真元内部的水凝结成冰而外部则不断用真元温润冲刷。片刻，白凝冰的“梦想”也不会被水流影响了，但字迹还是潦草至极。

    方原欣慰的一笑，心中却也对白凝冰的天赋深深佩服。自己当初做到白凝冰这份上时已经下了数年苦功，任何道都是易学难精，而白凝冰只是看着方原如此做就已经做到这一步。着实了不起

    “姐姐，你的冰结太过沉重。你需要舍弃很多东西才能让你的梦想工整可观”

    听闻此话，白凝冰茅塞顿开。他继续控制着真元，这一次他开始减少真元的输出转为更精细的控制。

    缓缓的，由冰凝结而成的汉字“梦想”竖立在方原的血字旁边。两者一个流动鲜艳，一个冰洁清丽。

    看到这一幕，白凝冰嘴角微微一笑。

    “我找到自己的梦想了，这水流就象征着宿命。大多数人顺水而下，少数人顺水而上。而我要跳出这水流，我要逆命！”

    白凝冰说完，不在压制自己的修为。渐渐的，二转中阶，二转巅峰，三转初阶，三转中阶，三转巅峰！

    白凝冰随手两招，整条瀑布便已经被冻住了。包括方原的血字

    “跟我走吧，我们去白家寨。”白凝冰面无表情的答道

    方原觉得有些高兴，又有些惆怅。高兴在于又和白凝冰做朋友了，而且还帮白凝冰找到了道路，惆怅的是好像做过头了。现在的白凝冰恐怕会更早的晋升四转。

    方原和白凝冰起身往白家寨走去，而在二人走了许久之后。冰冻的河开始有两个血字缓缓溶解冰块。正是方原的梦想而字，血道不仅是变化和浸染同时也象征着生生不息。

    白家议事堂内。

    白凝冰突然闯进来，此时虽然不是开会之时但也有两三位长老和白家族长在一起。

    “除了族长，其他人给我滚。”白凝冰淡淡的道，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白凝冰！你如此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白凝冰！我知道古月山寨今年的甲乙不同以往但你也不必生气”

    听闻此话，白凝冰的直接凝聚出一把冰刀指着这位家老道:“就算他们这一届人人都是甲等我又有丝毫可惧？倒是你们....”

    “凝冰！不要再说了！你们几位下去吧”老族长出声道，他也是有口难言。整个家族崛起的希望压在一个少年身上，少年又不被理解。有怨气才是正常的

    “族长....这”一位家老不甘心的道

    白家老族长冷冷的道:“下去吧。”

    待众家老都下去以后，老族长看着丝毫未动的方原皱眉道:“不管你是白凝冰带回来的客人也好，还是来刺探情报的奸细，都该滚了。”

    这时方原还没说话，白凝冰率先开口:“让他留下来吧，他是我的朋友，古月方原。”

    老族长诧异，白凝冰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出生之时母亲难产死了，父亲也于战场中死于狼潮，可以说白凝冰从出生之后连自己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是自己收养了他，他从小便孤僻异常。常人不要说和他做朋友了，就是和他说上几句话都难。

    老族长摆了摆手，门外的侍卫关上了门走远了。

    老族长并不知道白凝冰因何而生气，只能试探着道:“凝冰，他们在家族中多少还是有点功劳的。尽管这阵子确实有点照顾自己族人了，回头我会让他们分出一部分资源给其他人”

    白凝冰缓缓摇了摇头，现在白家的昌盛与否对他而言已经不难么重要了。

    “族长爷爷，我找到了我的梦想。从今以后我要为了我的梦想而活，我不能全心全意为白家寨出力了。”白凝冰此话说的极为平淡，但在白家族长听来却如晴天霹雳。

    他转头怒视方原:“哈哈哈，古月山寨真是好手段。知道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索性来了一手攻心为上！”

    他又一脸郑重的对白凝冰说道:“凝冰，家族体制就是这样的啊。平分资源根本不可能，他们古月一族做的更过分。甚至古月药姬还和我们做过交易，背叛过家族。所以你不要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小崽子给骗了！”

    白凝冰置若罔闻，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的道:“族长爷爷，感谢你从小收养呵护我。但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我乃是十绝体中的北极凝冰体，如今时日已经无多只想好好的为自己的梦想而活。”

    白家族长大惊失色，虽然他从家族秘辛中早已查询到部分十绝体的奥秘和弊端，也猜测过，但此时真听白凝冰说出来他心中还是一阵恍然若失。一部分是他对白家的未来担忧，一部分是对白凝冰这个孙子担忧。

    正当他懊恼的四处张望，以求在脑海中找到什么方法时。他却看到方原一脸平静的坐着品茶

    他顿时怒不可遏:“是你告诉凝冰的？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边说着话时，白家族长便站了起来。体内四转真元运转

    方原没有丝毫畏惧，继续品着茶。待白家族长走上来前，缓缓指了指旁边的座位为其奉上一杯茶。

    “小子，我白家的茶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

    白家族长缓缓出声，声音充满了寒冷。

    方原置若罔闻，只是缓缓问道:“白家族长，请问白凝冰先是白家族人呢还是先是白凝冰呢？”

    白家族长冷冷的道:“自然先是白凝冰了，任何人都先是自己然后才有身份。不然不就成了傀儡？”说完白家族长就意识到不对，但他也没法说白凝冰先是白家族人。这样说别人行，但是说白凝冰却不行。

    方原也不说话，只待把茶喝完。看向了白凝冰

    白凝冰明白了方原的意思，对老族长道:“既然我先是白凝冰，那在我完成我的梦想之后我才是白家族人。”

    白家族长沉声道:“凝冰，你有什么梦想尽管可以说出来。我倾尽白家之力也要为你实现，哪怕是未来将白家族长之位交给你。”

    白家族长讲的声色动人，但白凝冰不为所动。皆因他知道，如果真的有办法的话。方原前世的自己就不会自爆了

    “我想逆命，既然宿命要我死。那我偏要生，我要离开青茅山去这位朋友所说的商家城试一试。”白凝冰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将白家族长的抚养之恩忘于脑后。

    白家族长脑中思索飞快:“商家城是南疆的超级家族，里面贸易极多。若是凝冰前去，又是十绝体难免会被以解决之道招揽。若是如此我白家失去了崛起的希望，但若不去恐怕青茅山会在之后被冰封....等等不对”

    白家族长忽然站起身来怒视方原，口中咆哮道:“你个少年怎知商家城？又怎知商家是超级家族甚至你可能知道商家城的地点！你到底是何来历？”

    方原沉默，他无法说谎。但他又不能说出真相

    白凝冰走过来放下了白家族长的手:“族长爷爷，不要逼他了。他是一个好人，他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白家族长听闻此话，也是有些茫然。

    “凝冰，他可能是一个好人甚至是一个善人。但是此去商家城路途遥远，就算是商队也要走上半年更何况他一个一转。你要是多出手，只怕更是死在路中的多。”

    方原继续沉默，他们没有可以快速移动的蛊屋。其实就算有途中也难免遇到野兽散修，一旦交战他们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白家族长眼见方原沉默，知他底蕴不足。便继续道:“我可以用大量资源和古月家熊家交涉，尽量取得可以拖延你精进的蛊虫。我在安顿好内部，届时我会亲自去商家城为你寻蛊。凝冰这才是解决之道啊。”

    哪知白凝冰却只是笑了笑，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身为四转中阶的白家族长感到无力。

    “我要靠我自己来逆命，你们若想帮我那就从旁帮助吧。”

    白凝冰说完这句话后，内心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仿佛十来年的郁结一下子就清除了。他也不再思考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再考虑逆命失败了会怎样，他已经找到并开始追逐起了自己梦想！

    白凝冰对着方原伸出手来:“朋友，我是白凝冰。”

    方原淡淡微笑着握住:“姐姐，我是古月方原。”

    场中一脸黑线的白家族长心道:“这两个人脑子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