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凌澈单线(再次爱上你)
类别:
女生频道
作者:
米高家的小米糕字数:11422更新时间:25/01/01 18:24:17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
放在以前,林楚楚会给出一个相对较长的时间。
对她来说,从相遇,相知,再到相处的这段时间,才是爱情慢慢发酵的过程。
程雅总是嫌她老古板,不懂得及时行乐。
每当这个时候林楚楚都会反击:“我还觉得你活得空虚呢,一时的新鲜过后还不是长久的寂寞?”
“你一个母单又懂了?”
单身有什么不好?
林楚楚实在欣赏不来程雅的理念。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个答案会与她曾经的想法背道而驰。
……
周六。
是林楚楚固定陪妈妈去超市抢购的时间。
新加生活超市每个周六会员双倍积分,还有特殊七折商品。
林楚楚推着购物车挤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左躲右闪,林母则早就冲到最“前线”挑选。
当购物车被第五次撞偏之后,她扯着嗓子朝人群聚集的地方喊:“妈!我在收银那等你!”
人太多了,根本分辨不出哪个后脑勺属于林母。
根据林楚楚对亲妈的了解,大家疯抢的,就是好的!
但这一趟下来,打折菜品再多,手里面也不会有几个袋子。
理由是:人太多,好的都叫别人抢走了!同样是花钱,干嘛要捡别人剩下的?还不如添点钱去买好的!
所以,林楚楚把母亲的行为理解成为享受打仗似的抢菜过程,至于结果,并不重要。
自助收银机对面,一家咖啡店对内开的小窗口旁挂着一个活动八折的牌子,林楚楚把购物车推到角落,只身走到窗口前按铃。
小窗口开在操作台侧方,很快就有员工拉开窗:“早上好顾客,想喝点儿什么?今天桂花拿铁单品八折,非常合适,您可以尝一尝。”
面对一张亲和力十足的面孔和让人舒适的推销,林楚楚下意识就要点头,却在开口时一顿,自然而然冒出一句:“来一杯冰美式吧。”
说完自己也愣了,她平时并不青睐咖啡,为数不多的点单中也没点过类似的纯饮。
“好的,一杯冰美式,15元,请这边出示付款码。”
林楚楚操作手机付了款,回头扫了一眼购物车,又转回来等候。
吧台里,高个儿男生撕下标贴黏在杯上,转身去盛冰块,而给她点单的女生已经回到收银台位置,眼神狂热的望向门口:“慢走,欢迎您再次光临!”
声音宛转悠扬。
林楚楚伸头去瞧,只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大背影。
宽肩窄腰,笔挺的西裤包裹着长腿,她默默点头,身材不错,想必长得应该也不差。
男人并没有回眸,推门走了。
林楚楚只能依稀瞧见半边轮廓分明的侧脸和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
还挺成熟。
她又在心里点评一句,目光下意识跟随,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墨蓝色的格子衫,里面配了个白背心,发量感人的斜分,不是林老师还有谁?
白衬衫男人和自己老爸边聊边往远处走。
林楚楚恍惚了一瞬,这个白衬衫她以前应该见过吧?
是有那么点眼熟。
“顾客,你的冰美式,请拿好。”
店员的声音拉回她的视线,装好袋子的咖啡递到了面前。
“谢谢。”
林楚楚道了声谢,接过袋子,再向门外去看时,林老师和衬衫男已经看不见了。
回到购物车旁,推着车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这时出来结账的人渐多,林楚楚刚想找个不挡道的地方等,就见林母隔着过道朝她挥手,赶忙上前。
林楚楚惊讶:“张女士,今天战利品不少啊!”说着,不忘收了咖啡从母亲手里接袋子。
俩人走到自助结账机旁。
“还不是你爸,说过两天有几个交过的学生要来看他,到时候留人吃个饭,这不得提前准备上嘛!”
林母额头上见了汗,脸色显得红润不少。
“我说呢。”
还以为母亲转了性,原来是有这一层原因。
“对了妈”林楚楚一边往外拿东西过码一边说:“我刚才看到林老师了,在对面咖啡店门口,和一个男的聊的挺投契的。”
林楚楚停顿一下补充:“大概三十左右,特别高,估计得有一米九,戴个金丝边眼镜……”
这么一说林母立即想起来了:“嗐,是小凌!也是你父亲的学生,现在在南大任教呢。”
“小凌人不错,楚楚,哪天让你爸请人来家里坐坐,正好让你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
看亲妈那眉飞色舞的表情,林楚楚拒绝的义正言辞:“张女士,您那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来了。”
“这孩子!”林母拍了一把女儿的手臂:“你说你,老大不小了,妈能不着急吗?再说那小凌……”
“停停停!”
林楚楚忙打断话头:“我先送您回家行不?有什么话晚点再说。一会儿还有事儿,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啊!”
……
说是不回家吃午饭,林楚楚干脆连晚饭都不吃了,她怕张女士这个念头再得到林老师的支持,二人集火围攻她。
想想都可怕,遂直接回了家。
晚上9点,林楚楚惬意的躺在床上扒拉手机。
随着眼皮越来越重,她打个哈欠,关上屏幕,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意识逐渐放空……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极为明显。
水龙头没拧紧?
林楚楚翻开眼,想要下床去关,眼前的景象却让她迷茫无措。
哪儿还是自己家的样子?
她站在陌生的玄关口,左手边立着个一人多高的玄关柜,隔断中放了不少摆件,最下层的两盆绿植干巴巴的耷拉下来,不知多久没浇过水了。
刺目的阳光从镂空的缝隙中射过来,照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
她……不是在睡觉吗?
还有,这么淑女的裙子是怎么回事?
林楚楚晕乎乎的往前走了两步,绕过柜子,警惕的打量四周。
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色系偏冷,客厅里唯一的暖色调就是那张双人沙发,上面凌乱的扔着几件男士外套。
茶几上东倒西歪着几个酒瓶,其中一瓶还在往下滴着酒,长长的水痕一直延伸到她脚下。
耳边的“滴答”声和酒水滴落的频率同步。
捏痛的指尖告诉她这不是梦。
可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林楚楚烦躁的想抓头,抓到满手柔顺的长发。
这一把惊了她一跳,因为她刚剪了短发。
难道......睡着了,灵魂出窍到别人身上了?
这个想法多少让人心里毛毛的,林楚楚急需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脚步一转,直奔卫生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人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咚”的一声巨响。
震得整个人一激灵。
还有别人?!
林楚楚僵硬的扭头,深灰色的房门半掩,光线很暗。
她站着等了一会,巨响过后,门里面又没了动静。
林楚楚缓慢地向前蹭了两步,抖着手轻推门扉。
下一秒,猛地回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惊叫出声。
即使有厚重的窗帘遮光,她还是看清了屋内情形,偌大的房间正中央摆了一口乌木棺材,半边棺材盖斜戳到地板上。
巨响八成是棺材盖翻到地上的声音!
林楚楚原本惊恐的眼睛瞪得更大,眼看着一只瘦削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扶住棺材边缘,紧接着是一颗脑袋,目光若有所觉的向她直刺而来。
“啊啊啊啊”
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一晃而过的亮光是什么,林楚楚本能的发出尖叫。
过度的恐惧让她只想逃跑,却没注意脚下湿滑的水渍,摔了出去……
“嘶…呃…痛,好痛…”
林楚楚醒了。
她摸上残存着真实痛感的手臂,直冒冷汗。
这个梦太可怕了!
什么人会住棺材里?
该不是什么暗夜生物吧?
如果自己再晚一秒醒来,会不会就被撕裂大动脉?
“呕……”
林楚楚忍着恶心,下地洗了把脸。
回来时看了眼挂钟,九点二十分。
合着她刚睡着就做梦了?
……
第二天,林楚楚顶着两只黑眼圈进了家门,见张女士在厨房忙活,也没去打扰,懒懒的窝进沙发里,双目发直。
一夜没睡,她感觉自己每一条脑神经都在抗议,内里抗争的越激烈,表面上就越呆滞。
林母端菜出来看见的就是她这么一副被抽干精气的模样。
“生病了?”她急忙放下盘子,绕过来摸女儿额头:“也没发烧啊,楚楚,告诉妈妈哪里不舒服?啊?”
林楚楚迷蒙的“嗯?”了一声,才转动眼珠,对上母亲急切又关心的神色:“妈,我没事,昨天熬夜了,没精神而已……”
林母恨不得一巴掌拍她脑门上:“你这孩子!吓死人了!”
“我爸呢?”
“你爸下楼接人去了。”林母把滩沙发上的女儿拽起来,往客房推:“去,进屋睡!年轻也不能老熬夜,容易猝死!”
“我也不想啊!”
林楚楚打着哈欠,沾上枕头人就昏睡过去。
林母笑着摇摇头,带上了门。
黑甜一觉,醒来时已是临近中午。
门外传来林老师中气十足的说话声:“楚楚那丫头还没醒呢?你去叫她起来吃饭,也不能让孩子们一直等着......”
“不用不用老师,真不用。我们也没饿,让师姐接着睡吧。”
“是呀,我们还想跟您再聊会呢!”
剩下的两道附和声,有男有女,无一例外,声音都很年轻。
林楚楚翻身下床,理着头发拉开房门。
“起来了?快去洗手吃饭。”
林母招呼一声人就钻进厨房,准备上菜。
“师姐!”
“师姐好!”
四张年轻朝气的面孔,不过十七八的年纪。
还好不是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相亲宴。
林楚楚笑着和他们打完招呼,直接跟进厨房去洗手,顺便还能帮张女士干点细枝末节的活儿。
八菜一汤,荤素搭配,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林楚楚跟几个学弟学妹们坐在一起,旁边的女孩一个劲儿向她打听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需要注意什么,充满朝气的面庞上既紧张又憧憬。
不禁让人感叹年轻真好!
林楚楚边给他们讲自己在大学里的趣事边往嘴里使劲儿塞,像没吃过饭似的。
林父不赞成的瞪了她一眼,她也不以为意,紧嚼几口吞咽下去:“我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特紧张,很怕同寝的室友不好相处,谁知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香味,你们猜怎么招?”
“其他三个先到的室友在屋里吃红肠,那味道,满屋飘香。我才进去就分到了两根……”她用手比划了下:“一根这么长!”
“真的吗?”
梳马尾的学妹一脸向往:“真希望我的舍友也能这么好。”
另一人问:“是干巴巴的、炒着吃的那种吗?”
“不是不是。”林楚楚解释:“是东北特产,一点也不干,里面还有肥肉块,特别香。”
“哇!”
“有点儿想吃……”
……
时间过得飞快,送完四名学生下楼已是下午4点。
单元门外,林父频频看表:“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给我带饭了。”
林母回身的动作一顿:“都几点了?你还干嘛去?”
“和小凌吃个饭,他最近接触个研究项目我挺感兴趣的。”
林楚楚暗道不好!
果然,林母忽的露出喜色,嘴里说着:“还上外边吃什么呀?让小凌来家里,正好楚楚也在呢。”眼睛不停朝自己老头子使眼色。
林父反应慢半拍,林楚楚已经抓住先机:“那什么爸,妈!我跟程雅约好了,那边催我呢,我得赶紧过去了!”
在老两口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溜之大吉。
出了小区门,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来一半,林楚楚下意识扫了一眼,目光刚触及反光的镜片就立即浑身一颤,梦中恐怖的场景随之浮现,她连忙转移视线,加快步伐,迅速远离。
程雅确实约她去玩,但林楚楚以回家吃饭的理由拒绝了。
这会儿电话又嗡嗡的震动起来,她叹口气,无奈接通:
“我说亲爱的,不都跟你说了嘛?我真不去了。”
“哟呵,现在小嘴挺甜呐,都叫上亲爱的了。”程雅话锋一转:“我可给干妈打完电话了,你要是不来,那就是想跟干妈物色的男人吃饭喽?”
“……”
交友不慎。
程雅:“快点过来,我给你发定位!”
……
从程雅组的酒局上回自己家后,林楚楚借着微醺的感觉洗漱上床,补眠。
合上异常沉重的眼皮。
刚适应了黑暗,就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眯缝起眼睛。
“醒了?”
一片阴影投下来,替她遮住刺目的阳光,林楚楚对上一双温润深邃的眸子。
她下意识抬手,微凉柔顺的长发在指间游走。
“……”
这是又灵魂出窍了?
林楚楚张了张唇:“你是谁?”
“我叫凌澈。”男人镜片后的目光一闪,涌出一股她无法分辨的情绪:“上次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林楚楚“啊”了一声,没想到他就是之前在棺材里的人。
好好的人谁会住棺材里?
林楚楚假装不经意的往他嘴上瞄。
非但没有尖牙,相反的还十分整齐。
薄唇在她的注视下两端微微扬起。
“饿了吗?我给你做了早餐。”
“我不饿。”林楚楚想说自己才酒足饭饱,肚子就咕噜作响:“……”
凌澈没有让她尴尬太久,起身柔声道:“你可以洗漱一下,我在餐厅等你,不用着急。”
林楚楚盯着男人背影从门口消失,好像有点眼熟?
视线环顾,卧室干净明亮,甚至连被子上都是被阳光晒过的味道,跟之前昏暗阴森的画面完全是两个极端。
卫生间。
站在镜前,林楚楚有片刻的失神。
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脸,除开长发,甚至连锁骨下方红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平行时空?
林楚楚胡乱的洗了把脸,直奔餐厅。
理石桌面上已经摆好可口的饭菜和餐具,凌澈正戴着棉手套端着还在沸腾的砂锅放到隔热垫上,见她出来,语气熟稔自然:“过来坐,都是你爱吃的。”
林楚楚依言坐下,想了半天还是解释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楚楚,尝尝这个汤。”
话头被凌澈打断,她将青瓷碗接过来,继续开口:“我只是睡着了……”
“我知道。”
对面的男人低下头,轻轻搅动瓷碗:“能见到你,足够了。”复又抬头,眉目含笑:“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啊?我…我挺好的……”
林楚楚摸不清状况,机械性的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才反应过来:“上次,你为什么睡在棺材里啊.....”
当时真把她吓惨了。
“实在抱歉,那天我喝多了点酒,控制不住意识。”凌澈再次向她道歉:“那些只是内心的写照,就如你所见的,我活着,不如死了。”
林楚楚“啊”了一声,看着他用那么轻描淡写的口吻说自己其实不想活了,不知如何作答,想了一会儿才说:“可今天......”
“因为我看见了你。”
凌澈只看着她吃,没动筷。
林楚楚冷不防被噎了一下,咳着连喝了两口汤:“我们...认识?”
“这里是哪?”她问。
“我家。”
凌澈忽略了第一个问题,又给她添了勺汤。
林楚楚笃定:“你认识我。”
男人没否认。
她锁眉:“可是我完全没印象。”
“也许你忘了,也许那只是我做的一场美梦……”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漆黑:“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深邃的目光久久在她身上流连,眼中复杂的情感让林楚楚微微发颤,仿佛下一秒,人就会被淹没其中。
让人喘不过气,好想逃。
凌澈洞察了她的想法,转开视线:“吃饱了吗?”
“嗯。”
“我带你去看风景。”
要出门?
林楚楚只觉眼前一花,周围景象全变了。
脚下变成了斑驳的青石板,石板的间隙偶尔会冒出几株嫩绿的小草。
远处有小巧的石桌、石椅,桌面摆着成套的紫砂茶具,竟然还冒着袅袅热气。
围墙附近是一片绚烂的花海,红的、粉的、白的簇拥在一起,香气弥漫。
而她正坐在藤条制成的秋千上。
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扶稳了。”
林楚楚忙抓紧两边,人就被高高推起。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变得慵懒又惬意。
围墙外,连绵的青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不禁让人身心愉悦。
“好美,这是哪儿?”
“云林。”
林楚楚微怔:“没听过。”
凌澈看着那来回跳跃的发尾:“就当是梦中的世界。”
林楚楚努力回头,又怕保持不住平衡,只敢侧过去一半:“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想!”
……
早上7点半。
林楚楚睁开眼。
脑海里还是那一片茶园。
她把双手举到眼前,十指葱葱,并有那些刚摘下来的嫩叶。
温和低磁的声音犹在耳侧:“等下我们把茶叶拿回院里摊开萎凋……”
好真实啊!
真实到不愿意相信梦就这么醒了。
一整天林楚楚都心不在焉的,甚至在中午睡了个午觉,可惜并没有再见到那人。
醒来后忍不住在网上查找制作茶叶的过程,原来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夜幕降临,她早早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至深夜才渐有睡意。
然而,一夜无梦。
一连几天都没有。
林楚楚的生活又归于平淡。
......
9月28日,深夜。
时隔7天,她重新回到了那个别致的小院内。
一个热气腾腾的茶杯推到她面前。
“尝尝我们采的茶叶。”
林楚楚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是……你自己制的?”
男人宠溺的目光中透着些许偏执:
“嗯,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林楚楚捻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醇厚甘鲜:“我喜欢红茶的味道。”
她看向对面的人,亚麻料的休闲衬衫,袖口十分随意卷起,领口也松了两颗扣子。
“你今天……有点儿不太一样。”
笑意分明的眸子锁着她:
“哪里不一样?”
“就是……”林楚楚思索片刻:“整个人看上去松弛了很多?”
还记得上次见面他穿的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头发也打理得十分整齐,整个人温润中透着禁欲气质。
凌澈低笑出声,清俊的面容焕出淡淡的温泽:“可能跟这里的环境有关。”
他为林楚楚斟满茶杯,关心道:“工作很累吗?”
“啊……”
林楚楚摸着自己眼下的黑眼圈,支吾半天。
这两天她做了不少尝试,导致作息紊乱,经常凌晨一两点还没有睡意。
她讪笑:“睡得是有点晚,呵呵…”
明明并不相熟,却开始期待凌澈会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凌澈也确实读懂了她的渴求,眸色变换:
“想去山下转转吗?”
再一次被问进心坎里,林楚楚立即化作星星眼,疯狂点头。
山上是桃源般的仙境,山下则是绿意环绕的水乡小镇。
甚至还是旅游旺地。
林楚楚足足逛了半日,仍旧兴致十足:“这边游客真的好多!”
街道两侧各式各样的店铺,甭管是饰品、服饰、茶叶还是水果摊,或者街边推车的小吃,都有人排着队。
她已经不在乎这到底是梦还是平行时空了,回头绽开笑容:“那边打卡拍照的人怎么那么多?是什么树?”
一株两个成年人勉强才合抱住的古树斜在巷口,枝蔓交错纵横,绿叶茂密,很多人在树下拍合影。
“古樟,相传是一位等待丈夫得胜归来的夫人所栽,可惜终其一生也未能如愿,临终前她靠着树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凌澈注视着那双莹润的双眸:“景区开放以后许多游客慕名而来,在古樟树下合影,期望两情长久,爱意绵长。”
林楚楚脚步一顿:“这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么?也可以这样祈福?”
后脑立刻就被揉了两下。
“都是传说。”凌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过去看看。”
林楚楚想抽手又怕太刻意,悄悄的红了耳根。
他们排到队伍的末端,前面是一对中年夫妇,十分善谈。
“就跟那画上走下来的一对璧人似的。”
中年男人点头:“跟咱俩年轻时一样的登对。”
“少在那往自己脸上贴金,”女人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就冲你现在这个脸型,年轻时就好看不到哪去,跟鞋拔子似的。”
“怎么说话呢,那还不是你追的我……”
夫妇二人互相贬损两句又回头夸赞他们般配。
林楚楚脸皮薄,这下不光是耳根,整张脸都有充血的迹象。
她往后躲了又躲,也没能躲开来自身边的深情凝视。
以至于醒来时双颊还是滚烫的,排了半个小时队,最后关头,梦却醒了。
林楚楚拍拍脸蛋,试图让自己清醒:“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没什么好可惜的……”
……
十月二十日,天气转凉。
张女士催的紧,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林楚楚起床套上外套就出了门。
昨夜她又入了一个美梦。
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会梦到凌澈。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带她领略过许多她不曾看过的风景。
不管是巍峨的高山还是波澜的大海,遮天蔽日的沙漠还是辽阔无垠的草原,她还去学校里听他上过课,看他在实验室里搞研究。
还有时候两人哪也不去,就窝在书房各自看书,享受安静时光。
自从云林那次牵手之后,凌澈再未对她作出过分亲密的举动,仿佛十指相扣的悸动只是一场美好的错觉。
林楚楚坐进出租车,思绪乱飞,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是病了吗?
她已经把凌澈当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非梦境。
“嘀”
“嘀嘀”
司机师傅烦躁的按喇叭,兀自抱怨:“会不会开车!马路是你家开的?想并就并?实线!实线没看见吗?”
他摇下车窗啐了一口:“交规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林楚楚才恍然回神,闻声去看,怪不得司机这么暴躁。
早高峰,前方车辆全拥堵在一起,谁也跑不起来,除非长翅膀飞出去。
长翅膀这个词明显让她回想到什么,眼神放空的同时,勾着嘴角微微上扬。
林楚楚想起在草原上玩滑翔机的感觉……
恰巧司机扫向后视镜,突然一凛,探究的又多看几眼。
这女孩……精神有问题?
太邪性了!
9:45
前脚刚关车门,出租车就窜了出去,一骑绝尘。
至于这么着急?
林楚楚转身,动作忽的顿住。
马路边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黑车,她边往小区里走,边回头打量,可惜这次车窗紧闭,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
拎着包上了楼,刚开门就被张女士热情的话塞了满耳。
热情的对象并不是她。
“老林,你看小凌这孩子,一表人才啊!”
“来,小凌坐这,吃水果吃水果。”
恨不得围上去团团转,林楚楚实在看不过眼,站在门口喊了句:“妈!我来了。”
张女士和林老师同时看向她,随后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跟着回头。
轮廓分明的脸庞,深邃温柔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熟悉的金丝边眼镜。
林楚楚张了两遍嘴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凌澈!
是你吗!?
然而这份激动,在男人稍显疏离的目光下陡然凝固。
他,不认识她。
林楚楚说不上来这一刻的感受。
或者说他只是跟她所认识的凌澈长的一样罢了。
林楚楚提线木偶般被拉过去介绍,根本不在状态,耳朵甚至听不清来自外界的声音。
“你这孩子,哑巴了?”林母悄悄捏了她一把:“愣什么神呢?”
以为她是故意表现出不礼貌的行为。
“师母,楚楚我知道,老师经常跟我提起。”
凌澈绅士的打个圆场。
林楚楚将将回神:“张老师可没跟我提过你……”
“嘿你这孩子!”
林母刚扬起的笑脸又垮了。
林父赶忙张罗:“吃饭,先吃饭,边吃边说。”
桌上全是张女士的拿手好菜,林楚楚垂着眼,只夹面前盘子那道。
“楚楚,”林母微有不悦:“怎么不说话?你看小凌,多健谈。”
健谈?
林楚楚掀起眼皮,觑了一眼,正被对方抓个正着。
再次被陌生的目光刺痛,她放下筷子:“我昨天没睡好,真吃不下。”
林父抿抿唇角,到底没说什么,转而问向身旁:“饭菜合不合胃口?喜欢吃哪个就夹哪个,在老师这不用客气。”
“师母的手艺非常棒。”凌澈夸赞道。
顺道给老师夹菜:“您也吃,不用招呼我。”
全程都没朝林楚楚这边看上一眼。
张女士过来人了,自然看出来两个年轻人不来电,便也不押着自家闺女:“吃不下就下桌,把你前几天扔这的衣服拾掇拾掇。”
“好的好的。”
林楚楚逃得飞快。
没看见身后紧跟过来的视线。
割裂的情感让凌澈不由自主蹙眉,每晚过于真实的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正因为那些爱意难藏的梦,让他对现实中的林楚楚更加抵触。
……
饭后,林母也没再起撮合的心思,倒是凌澈,绅士的提出送林楚楚回去。
她心不在焉的拒绝:“不麻烦你了。”
被林父瞪了一眼,遂改了口:“谢谢……”
适当的时候提出拒绝难道不才显得她有家教吗?
怎么到林老师这反了?
……
车内,气氛沉默。
耳边响起舒缓的音乐,林楚楚望向窗外的目光猛的一抖,扭头去看开车的男人。
凌澈眉峰微动:“你看我的眼神很像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
连声线都一模一样,林楚楚闭了闭眼:“有吗?我睡眠不足的时候是会有双眼发直的情况。”
她象征性弯唇:“你可能是误会了。”
误会吗?
凌澈打着转向汇入左侧车流,转弯后才开口:“你看上去心情不好。”
“没有。”林楚楚面露倦意:“有点累。”
她开始闭眼假寐,摆明了不想再交谈。
好讨厌这样陌生的交流。
林楚楚开始怀念梦里的那个男人。
……
本想着下次入梦的时候跟凌澈吐槽一下,没想到意外先一步到。
窗外阴雨连绵,“淅沥沥”的雨点不断敲击在玻璃上。
林楚楚推开卧室门,发现凌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白中透青。
“凌澈!”
她扑到床边。
“醒醒,我来了。”
林楚楚探手先试了下他的额温,滚烫的热度让她倏地收手。
“你发烧了?!”
急切的拍着他的脸颊呼唤:
“凌澈?”
“别吓我,凌澈!”
手指下的脸有些轻微凹陷,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眼下乌青十分明显。
“快醒醒啊”
林楚楚摸上他凸起的眉骨,一点点向前,去抚平蹙紧的眉心。
这样的动作惊醒了昏睡中的男人。
“你可算醒了!”林楚楚起身:“我去拿药!”
“别走”
黑眸雾气弥漫,看上去没什么焦虑:“楚楚…别走……”
“我在呢。”
“别丢下我…我…”
她俯过去仔细聆听,双肩就被扣住,力气之大,骨缝都是痛的。
那双失去往日神采的眸子,暗淡、绝望。
过了片刻,凌澈恢复一丝神志,哑着嗓子唤她:“楚楚”
“对不起,今天不能带你出去走走。”
说话间,胸腔震颤,压抑的干咳之后声音更加嘶哑:“以后…恐怕…也不能了。”
林楚楚双眸陡然睁大,惶然惊恐:“别瞎说,你烧糊涂了?!”
凌澈松开她肩膀,又咳了一阵呼吸才略有平复。
冰凉的手摸到她的衣袖:“没有人会一直做梦。”
林楚楚眼眶湿润,怕他下句就要跟她告别:“我会,我会一直梦到你!”
“傻姑娘”
凌澈双目微阖,窗外雨声渐歇,卧室逐渐被阳光填满。
做完这些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强撑着逗她:“天都让你哭晴了。”
“好冷的冷笑话。”
凌澈朝她伸手:“过来。”
林楚楚嘴上说着“干嘛”,身体还是诚实的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肩膀上。
身上多了一层薄被,她踢掉鞋,缩进不算温暖的被窝,被妥帖的拥在胸口。
这一刻,心口被无法言喻的温热填满。
又酸又胀。
“凌澈。”她闭上眼:“别叫醒我。”
如果这是梦,她永远都不想清醒。
——
另一个世界。
监护室外,何琳娜摘下口罩,惋惜摇头:“发现的太晚了。”她回头看向病床上形容枯槁的男人,再优秀的研究员也逃不过情感的束缚。
“院长,是不是可以安排家属进来见见,凌教授意识还是清醒的,也许……”
还有可能唤醒。
如果有奇迹的话。
话音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我去看看他。”
何琳娜挑眉,才发现院长和军区派来的人后面还跟着个眼角有颗泪痣的男人。
见院长点头,周曜上前几步,擦身而过的瞬间朝何琳娜礼貌弯唇:“他没有亲人了。”
凌澈的母亲早在他大学时就出了国,两人断联至今。
听闻自己儿子病重,甚至不愿回国见上最后一面。
周曜站立在病床前,面上浮起一丝笑意:
“是我。”
“我来除了送送你之外,还想告诉你,陆峰已确认殉职了。”
“不过他没你这么幸运,连片衣角都没能留下。”
“恭喜你。”
“终于解脱了。”
“可以安心的躺在她旁边。”
……
离开昆山医院,驾车回程。
浓重的孤寂把周曜团团围住。
陆峰、江时彦、凌澈,如今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只是他自己背着一副沉重的枷锁。
是家族的责任。
姐姐的哀求。
以及林楚楚的遗言。
……
十天以后。
月山公墓外。
周曜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可以聊聊吗?”
季延从车头直起身体:“关于老师的事。”
“你找错人了。”
周曜绕过去开车门,被一只手臂按住。
季延坚持:“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想知道什么?”
“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说没就没了?”
“呵”
周曜忍不住笑意,眼尾的泪痣瞬间生动起来:“你对你的老师了解多少?”
“知道他为国家研究什么项目吗?”
季延双眼短暂的闪过怔忡:“你是说……”
老师是因为秘密研究牺牲的?
“你想多了。”
周曜敲敲车门,示意他松手:“凌澈只是单纯的自愿当了小白鼠。”
研发阶段的S9-1抑制剂,也敢频繁注射。
据何教授所说,S9-1确实能有效的抑制被侵蚀的基因变异,但副作用极大。
会让大脑神经无时无刻不处于过度活跃的状态,即便是睡觉。
见男人坐进主驾,季延纠结:“还有一件事……”
那双原本多情的眸子瞬间转冷:“不该问的别问。”
车窗缓缓升起,紧接着疾驰而去。
他知道自己想问的与林楚楚有关?
那些无法拼凑的画面,也许注定不会有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