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悲怆
类别:
女生频道
作者:
常庆庆字数:3147更新时间:25/03/12 01:16:11
申允白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绝望开口,“等等。”
沈安安慢慢回身,火红的火炬映着她冷淡的小脸。
“若是我告诉你那个人的身份,你能否,让我见天儿一面。”
“不能。”
沈安安,“但我可以帮你转达。”
申允白眉头紧蹙,显然对这个交易并不满意。
“你是个满腹算计之人,将你逼入绝境不容易,我怎么能给你机会,和陈天密谋害我们呢。”
“不过我是说话算数之人,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就是了。”
申允白沉默。
就在沈安安以为他不会开口,转身要走之际,他才缓缓出声,“告诉他,让他回江南去,远离朝堂,别再争了。”
沈安安一怔,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转念一想,便也想通了,陈天虽说不上傻,但少年心智想要在波云诡谲的朝堂立足还是很艰难的。
单此一点,便能瞧出申允白对他,确是有几分真心的。
“你们的仇人,是皇帝,不是我们,若非你贪心不足,我们或许,可以达成一致,你也不至落入今日田地。”
申允白缓缓扯了扯唇,“只是杀了他,怎么能报当初他对我爹娘的所作所为,既是杀人,自然是诛心。”
“当年淑妃,也不一定就全然无辜。”
一直沉默的萧渊,眸子突然凌厉,藏匿着锋锐的冷芒,沈安安紧了紧握着他的手,转头看着申允白,“所以,你才会有今日下场。”
淑妃,是萧渊的心病,便也是她的逆鳞,任何人,不容许践踏半分,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那个人,究竟是谁?”
*
“五皇子,时辰快要到了。”小厮胆战心惊的低声提醒。
萧天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眼中彻底化为了一团死寂。
他混混沌沌的站起身下了台阶,管家远远看着,只是行了一礼,说了句五皇子慢走。
道路尽头突然有马车轱辘转动发出的吱呀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辆马车驶出拐角,出现在官道上。
萧天死寂的眸子有了一丝波澜,用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萧渊蹙了蹙眉,却没有丝毫意外,转身搀扶着沈安安下了马车。
“救我大哥一命,你们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沈安安置若罔闻,执着萧渊的手往前走去。
萧天紧紧抓着最后的希望,拦住了二人的去路,眸中流露出恳求,“我可以离开朝堂,永远都不再踏足京城,求你,放过我大哥。”
沈安安顿住脚步,抬眸看了眼太阳,旋即收回淡淡注视着萧天,“时辰已经到了。”
萧天的面色在这一瞬间变的惨白。
“不,”他伸手想要去抓沈安安的胳膊,手腕却被攥住,狠狠往后折去,萧天红着眼,顾不上疼的哀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大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沈安安抬手,把萧渊的手拉了回来,放在掌心握着,声音无比的平静,“他让我转告你,离开京城,别再争了。”
说完,就直接抬步回了府中。
萧天呆呆站在原地。
“五皇子。”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脸色苍白,“申大人…申大人他…”
萧天猛然回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厮。
“申大人被处刑了,大理寺递来消息,皇上…准您前去收尸。”
他双腿突然开始发软,怎么都迈不开步子,若非被小厮扶着,早就摔在了地上。
四皇子府距离大理寺的路程不算远,然萧天却跌跌撞撞走了许久。
官兵瞧见他来,将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抬了出来,放在了地上,“皇上开恩,容五皇子将人带回去安葬,望五皇子日后谨记在心,引此前车之鉴,切莫行差踏错。”
这是敲打,皇帝终究还是怀疑他了。
只是这会儿萧天什么都听不见,他颤抖着手去揭开那白布,当露出躺在上面的人时,他脑子一阵嗡鸣作响,旋即失去了知觉。
*
傍晚时分,天雾沉沉的。
陈天倏然睁开眼睛,短暂的呆愣之后,迅速下了床榻往外奔去。
“五皇子。”小厮拦住了他去路,“您还病着,太医让您好生将养,不能着风。”
“我大哥呢,我大哥呢。”
小厮面色难看,“申大人…在厢房,管家找来了仵作,正在缝尸。”
斩首,头和身子是分开的,想要下葬留个全身,还需要仵作帮忙。
小厮深深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萧天的脸。
萧天眼前发黑,一把推开小厮,跌倒了就重新爬起来,一路来到了厢房,仵作正在穿针引线,即将完成最后的工作。
瞧见萧天,他躬身行了一礼,“场面血腥,五皇子要不待会儿再来?”
萧天耳朵已经听不见,眼睛也只能瞧见地上的那幕猩红画面,心像是被生生搅碎。
他咽了咽口水,瘫软的跪坐在地上,双眼慢慢变的空洞无神,像是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悲痛至麻木,已经没了知觉。
仵作捏着针,一时有些踟蹰,一旁却突然想起一道尖锐的声音,“继续吧,皇上说了,五皇子年幼,忠奸难分,不懂险恶,看看也有好处,如此才能磨砺心性。”
仵作看了眼刘公公,默默垂头继续干活。
“呕——”
萧天突然趴在门槛上,剧烈咳嗽了起来,吐的昏天黑地,仿佛是要将心肝脾肺肾都生生吐出来一般。
他心口一阵一阵的收紧,呼吸开始急促,手指紧紧扣着地面,指甲外翻,磨破了里面的皮肉。
刘公公冷眼看着,也不上前,一直到仵作完成活计,收拾起身才跟着走上前,淡淡开口,“五皇子受了惊吓,这些日子好生歇着吧,皇上特许您不必上早朝了。”
说完,便领着仵作离开了。
萧天一张脸腊白,回头看向屋中地上的人,连滚带爬的慢慢挪动过去,“大哥,大哥。”
……悲怆的哭声与怒吼从这座小院中传出,经久不散。
×
四皇子府的一个偏僻小院中。
一个浑身裹着白布的人慢慢睁开眼睛,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刚动了动,他就发出尖锐的痛呼声。
脚步声响起,一个小丫鬟快步走进屋子,“大夫说你伤势重,不让下床。”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在发呆,空洞的眸子好半晌才慢慢有了思绪,“咱家…这是在哪?”
“四皇子府。”小丫鬟扶着他重新躺了回去,“您先歇着,奴婢已经派人禀报皇子妃了。”
听到皇子妃三个字,安公公本能的瑟缩了一下,眼中升起恐惧之色。
他没死?还在四皇子府中?他推开小丫鬟就要走,“不用了,咱家还要回宫里侍奉皇上,就不耽误四皇子和皇子妃了。”
也不知他一个伤重之人哪来那么大力气,愣是将小丫鬟推到了一旁地上,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灌进了一屡冷风,身着淡青色衣裙的沈安安一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公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安公公一哽,脚下打了个圈,转身又回了屋子。
想想不对,又走回去,哭丧着一张脸,“皇子妃,奴才只是一个阉人,什么都做不了,您就是抓了奴才也没用啊。”
“抓你?抓你做什么?”
沈安安在椅子里坐下,神色平静。
安公公一怔,“那您这是…”
“皇上遇刺,安公公被歹人杀害,已经死了。”
死了?安公公瞪大眼,他还好好的站在这,怎么就死了?
好歹是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脑子稍稍一转,就琢磨出了几分味道,“那丫鬟,是皇子妃派去的?”
沈安安点头,“按照计划,原本你是该死的,可是我母妃的牌位刚被接回府,又建立了小佛堂,不适宜杀生,所以,你捡回了一条命。”
安公公想对沈安安笑一笑,可扯了几回唇,却着实笑不出来。
他原本是该死的?……
他做什么大逆不道,违逆良心的事儿吗,怎么就原本该死呢?
他掌心出了一层薄汗,伸开又合上,来回反复了几次,才慢慢平复了心绪,撑着身子在床沿坐了下来。
“四皇子妃饶老奴一命,老奴感激不尽,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啧。”沈安安轻叹,“我说了,是为了积攒福报,安公公怎么不信呢?”
安公公呵呵笑了两声,滑稽又可怜。
“陈天,是皇上的儿子吗?”
沈安安一句话,便让安公公的笑凝滞在了唇角。
“老奴,不知。”他脸垮了下来,哭丧着。
“是吗,安公公身为宦官,经历过最为残酷的刑法,应该也受得住任何酷刑,对吧?四皇子府的地牢,听说过吗,就是不知,公公能扛几日不说呢?”
“……皇子妃,老奴并非敷衍,而是真的不知啊。”安公公都快哭了,“老奴落在您手中,生死都是您说了算,怎么敢说谎。”
“我不信。”
“……”安公公一脸无可奈何的惆怅。
“任何人都可以说不知,但您不知,我不信。”
安公公弯下腰捧着脸,深深的无奈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