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如梦的现实

    马长健回过头去，试图找到声音的出处。

    只见一棵棵小树直楞楞地立着。也许是自己做贼心虚的缘故。他这样想完，准备将石板复位。但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他听了个真切，便猛一回头。只见一个四爪伏地的动物，从他身后窜了过去。他断定这不是狗。如果是狗，它首先会狂吠不止。那一定是黄鼠狼。小时候上山捉迷藏，经常会碰到黄鼠狼这样乱窜。

    于是，他放下心来，连忙转身把石板盖好。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便拿着铁锨回到车里。

    一路急驶回到家时，天已大亮。

    他没有到楼上卧室去惊动妻子，便冲了个澡，躺到沙发上，准备小憩一会儿。不想却因过度疲劳睡着了。

    妻子从楼上下来，看到他这样，便推醒道：“你怎么在这里睡，昨晚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开会到很晚。怕吵醒你，就在这里睡了。”他没有跟妻子说这些事情。因为他明白，这样的事情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都是这个年龄的人了，别总是熬夜。你歇着吧，我去做早饭。”

    “那个。”他叫住她，“家里那些存折呢？”之前收到的那些钱物，都是由她保管的。

    “在这里呢。怎么了？”

    “上面是谁的名字，就给谁吧。”马长健想尽量把话说得轻松自然。

    “怎么了，出事了？！”

    “没有。只是觉得放在家里不好。以防万一嘛。”

    “噢。”妻子知道男人最讨厌女人遇事瞎唠叨，所以她没有多说什么，照他说的做就行。

    马长健一个晚上都关着手机，这才想起来打开。

    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英子的几个来电。他没有回复，便重新关上手机。现在看来，一旦东窗事发，英子便是最直接的证人。看来英子也不宜在此地久留。不如把她送出国去。这边如果事情不妙，出国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件事也应该尽早准备。

    “这段时间总忙着单位的事，也没时间陪你。要不，过几天抽时间，报个旅行团。咱们俩人出去散散心。”他不能直接跟妻子说出他的心事，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担心，便这样婉转地对妻子说。

    “好啊。你想去哪里玩？”

    马长健：“我随便。咱们国家高山大川，我都去遍了。只在于你想去哪里了。”

    妻子：“让我想想。”

    马长健：“我听说，真要想好好玩一场，就去国外看那些别致的风景。”

    妻子感觉到他今天的反常，但也不便说穿。只是应和道：“你来定吧。”

    马长健：“这事我让黄秘书去办。”

    匆匆吃过早饭，马长健像平常一样来到办公室。

    一杯茶，一叠报纸已经中规中距地摆在桌上。

    一缕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像熟悉的老朋友最亲切地问候。这让他突然非常眷恋起每天这样的工作和生活来。

    陈辉煌答应转移黄金后，便即刻向国外转账。现在出了车祸，转账的事肯定暂时搁置了。这样一大笔钱，不知道最终落入谁的口袋。

    他抬起手来，正要砸桌子，却看到陈辉煌的来电显示。

    他急忙起身把门关好，这才接通电话。

    “陈老板，你------”话一出口，感觉对方的口气不对。

    只听见陈辉煌压低了声音道：“马局。我现在说话不方便。你只要听着就行了。我从金鼎转黄鱼出来，半路上出了车祸。现在医院里。车上的黄鱼被警察发现了，因为数量巨大，警察开始调查。您的钱我还没来得及转出去，黄鱼我也收回来了。那么，这件事就算从来没有发生过。我死也不会说的。你也不要担心这事。如果实在躲不过去，我就说是自己买了做投资的。等这事平息一段时间后，再继续咱们说好的事。您明白了吗？好了，我挂了。”

    马长健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地呆在那里。起初他觉得这是陈辉煌耍得把戏。但凭直觉，又觉得他不像是这样的人。也不敢这样戏弄自己。那么，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说，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办法。那么，英子该怎么处置呢？她若是知道自己把钱都转走了，一定会翻脸。要先想个办法稳住她。当然，只要给她足够的利益，她便不会反水。出国的事她如果能答应，也是摆脱目前困境的最佳方案。今天下班后，约她见上一面，把眼前的利害关系跟她讲清楚。

    想到这儿，他伸了个懒腰。觉得还是跟贪财的人容易打交道。像这样的人，只要能满足他们的欲望，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样想完，他的心情便轻松了许多。一股困意向他袭来，夺去了这一丝的清静。

    “黄秘书，给我冲杯咖啡。”他这样喊道。

    门开了，却看到书记和纪委的同志走了进来。

    “书记您早！”他立刻站起身来。

    书记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没有吭声。实际上，上次与他那场针对性地谈话，就是在给他一个自醒悔过的机会。但是马长健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愿主动交待问题。现在，不但他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的事情败露，连那桩酒店里的命案都被查了个水落石出。面对自己提拔的人，面对自己曾经那么信任的人，他无言以对。

    纪委的同志道：“马局长，不要喝咖啡了。还是跟我们去喝茶吧。”

    “！！！”闻听此言，马长健困意全无。只觉得四肢瘫软，浑身无力。

    辉煌公馆售楼处开业在即，李山在心里计算着，他的那项抵押期限已经过去大半。他把自己的输赢全部押在了这个月的楼盘销售上。只要售楼处如期开盘。精致的沙盘模型，以声、光、电的动态形式，将辉煌小区的绿色高端园景，绚烂地展示在大庭广众面前。他就只等着钞票从天而降，堆积如山了。按照这些房屋的面积来计算，一个月之内，定能收回投资和大部分的资金及利润。他结束房产的抵押，便可高枕无忧地举办他的盛大婚礼了。

    但是，这两天李山却联系不到陈辉煌。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李山的心里不免生出不祥之感。

    他来到陈总包住的酒店。经过反复询问，前台才告知，陈总几天前车祸住院的消息。

    “这个时候，怎么出这种事情呢。”坐在车上，他像是在问自己。

    宋钱来：“现在路上的车辆这么多，出点状况也正常。你不必担心。”

    李山：“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也没有通知我们一声。会不会伤得很严重。”

    宋钱来：“可能是没有抽出空来吧。”

    “你再开快点。”他不想再这样猜测下去，便催促道。

    他们一路狂奔地来到重症监护室外。

    “你们找谁？”两个穿着便衣的男人拦住了他们。

    “我们找前几天出了车祸的陈辉煌。陈总。他在这里吧？”李山说着，便伸头朝里张望。

    “他还没有醒过来。现在任何人不能探视。”那人站在门口说。

    “还没有醒过来。是很危险吗？”

    “是还在昏迷。”看到那人说话很谨慎的样子，李山这才注意到他们。

    “你们是------”

    那人掏出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请回吧。”

    “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车祸啊，你们------”

    “无可奉告。请回吧。”

    李山无望地向后退了几步。他不明白身陷车祸的陈总，怎么能和警察扯上关系。

    “去找贺律。”从医院出来，李山突然急切地说。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警察随医生来到陈辉煌面前时，惊喜地问。

    陈辉煌一脸茫然的样子，“我------这是在哪里？”

    医生：“您在医院。”

    “我怎么到医院里来了？”

    医生：“您出了车祸。”

    “我在哪里出了车祸？”

    警察：“在幸福北路的路口。”

    “我在幸福北路的路口怎么了？”

    警察：“您出了车祸。”

    “我这是在哪里？”

    警察：“您是在医院。”

    “我怎么到医院来了？”

    警察：“您出了车祸。”

    “我在哪里出的车祸？”

    “你------”那位警察着急地上前，想质问他这样重复的提问，被医生拦下。

    医生：“那你记得的事是什么？”

    “我的外甥古军到我们公司来上班了。我跟他说，只许他在工地干活，其他的不用管。干好了就让他当工头。”这时候，他还想着替古军开脱罪责。

    “那你说的这个古军来上班，是哪一年？”

    “2001年。医生，您问我这些干什么？”陈辉煌觉得戏演得够了，该住嘴了。

    医生：“好。你先休息吧。”

    “医生，他这是怎么了？”来到走廊，警察问医生道。

    医生：“从病人刚才的说话中可以判断，他的大脑因为受到了撞击，产生了失忆。他对这之前发生的事没有记忆。而且头脑浑沌不清。”

    警察：“那怎么办？”

    医生：“这要治疗一段时间，等他慢慢恢复。”

    “需要多长时间？”

    医生：“这个不能确定。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

    警察：“这可麻烦了。我现在就向领导汇报。”

    重新平静下来的陈辉煌，觉得聪明的古军是不会轻易把这些事说出来。而且，他与自己的关系，已经能得到了证实。如此一来，黄金案便可暂时停下来。甚至陷入僵局。这样也可给马长健活动的机会，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下一步的应对计划。

    但警方因为车内的黄金数量巨大，便把贺新年的撞车与之联系起来，进行并案调查。

    基于陈辉煌的失忆症，警方开始从事故当晚路上监控逐一查起。很快便追踪到了金鼎小区。

    贺新年真的昏迷两天后，终于苏醒过来。

    也是从那一刻，警方确认了他的身份，对他宣布了逮捕令，并采取了全面监控。至此，一起特大汽车走私案成功告破。

    一大早，苗良开从贺新年爱人那里得知他出车祸的消息，便急忙通知顾光明一起去医院看望。

    二人手忙脚乱地买了一大堆营养品。来到病房时，被门口的警卫拦住。

    苗良开：“您好。我们是贺新年的朋友，过来看看他。”

    警察：“他因为一起走私案，已经被我们警方拘捕。任何人不得探视。”

    “啊？！”苗、顾二人面面相觑。

    苗良开：“那他现在------”

    警察：“等他伤势好了，就押回警察局。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吧。”

    苗良开和顾光明迈着平稳的脚步往回走。两个人默默地屏住呼吸，一声不吭。看到几位农村模样的病人家属，便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他们。直到出了病房大楼，来到停车场，二人忍不住跳跃呼唤起来。

    “噢！！太好了！”

    “大快人心啊！”

    “以后再也不用受他那份窝囊气喽！”

    他们就想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怨气一吐为快。

    “光明，通知咱们那些做进出口贸易的朋友，今晚我请客。喝它个一醉方休。”一向稳重的苗良开，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激情。虽然他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但这些年与贺新年打交道，受尽了他的搜刮和打压。今天，他知道，贺新年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的诸多事件，不久便会一一浮出水面。他们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离公司庆典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英子今天必须早些到达公司，为庆典仪式做最后的准备。这些天，天天如此。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怎么也忙不完。一路上，英子在心里报怨着。她没有时间去找马长健，质问他那些钱的去向。只能抽时间给他打电话。但对方始终是无法接通。这使她的心情更加烦燥。她觉得马长健是在跟她玩空手道。原本说好这笔钱属于他们的，才过几天就上演空城计了。想想那晚那个把她砸昏的人，再看看现在的情形，英子觉得这一切必定是马长健蓄谋已久。而那笔钱一定是马长健转移了，独吞了。

    既然电话无法接听，那就发短信过去。就不相信他能携款潜逃了。

    马局

    一直联系不上你。就是想告诉你，606室里藏的那几千万不见了。你知道吗？是你弄走了吗？你弄到哪里去了？

    英子不知道马长健的手机已经被没收监控。更不知道她的这条短信，彻底地、牢牢地将马长健置于万劫不复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