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全屋

    KIKO轻轻拉开卧室门，只留下一小道缝隙，她低头一看，果然又是那只肥猫，正探头探脑地用爪子试探着门缝。

    小肉垫似的爪子并没有激起KIKO对可爱事物的兴趣。

    KIKO不耐烦，“嘘嘘”地驱赶着肥猫，但这肥猫并不理睬她。

    知道自己无计可施的KIKO只好蹲下来，用手给这只肥猫梳理着毛发，挠着它的猫腮，看着肥猫在自己手下一脸享受的样子，KIKO忍不住轻声骂道：“你个死变态……”

    当肥猫扭动着身躯，想要获得更丰富地马杀鸡体验时，楼下传来焦急的声音，中年妇女尖锐的嗓音穿破楼层而来：“WhiSkey？WhiSkey？”

    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肥猫倒是反应过来，趁着KIKO不注意从她手底下溜走。

    KIKO一个没把住，竟让肥猫跑进了自己的卧室，跳上了床。

    这死变态，KIKO只能无奈地向楼下喊去：“王娇云，你的蠢猫又上来啦！”

    王娇云，即是KIKO的母亲大人，徐娘半老仍风韵犹存，穿着一身糖水店收银员的制服，围裙上带有“瑞春糖水”字样，不紧不慢地从下面赶上来，看她样子是正准备上班。

    满脸担心的王娇云对着KIKO一阵埋怨：“哎呀，WhiSkey怎么跑到你这边来了？还给我。”

    KIKO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死变态猫就爱跑我床上，我有什么办法。

    她转身去床上把肥猫举起抱到王娇云面前，粗暴递上。

    王娇云连忙接过，安抚了自己的宝贝大肥猫，给它顺了几下毛，才看了眼前依然站在门后的女儿，她探头望去，却被KIKO挡住。

    “你在做什么？搞得这么暗？”王娇云没看着，只能动动嘴皮子。

    “跟你讲过很多次了，业务需要。”KIKO才不相信她妈是要关心她的眼睛健康。

    “那你怎么画得跟鬼一样？”果然，王娇云矛头对准了KIKO的假发和妆造。

    “业务造型，行了，没什么事儿我接着忙了。”KIKO准备关门，赶紧结束无意义的对话。

    “我怎么听见你刚才是在跟一个男的打电话呢？谁啊？”王娇云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KIKO。

    KIKO这下没忍住，直接脸上翻白眼了：“你连你的猫都找不到，还能偷听到我说话呐？”

    真是没事儿找事，KIKO刚要关门，却被王娇云腾出的一只手拦住，她另一只手有些抱不住那只肥猫，显得有些吃力。

    “胜男，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点正经事情做了，不要误入歧途啊……”

    听到开头KIKO就有些忍不住，抱着双臂跟她妈对峙：“妈，我再说一次，我的名字叫KIKO，不准再叫我王胜男了！”

    王娇云收回了自己的手，抱着大肥猫在KIKO眼前晃：“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找人给你算的，我就要叫，王胜男，王胜男~”

    砰的一声，KIKO直接关门，把王娇云挡在门外。

    她准备坐回电脑前，继续工作，门外又传来咚的一声，看来是肥猫落地，紧跟着是她妈阴魂不散的声音：“你的房间乱得要死，等我下班回来的时候要干干净净的啊。”

    她准备发火了，但看到自己拉下来的视频背景图，她又强忍住了自己，只能郁闷地坐回工作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抽屉里满满地都是糖。

    KIKO对着自己工作台露出微笑，这是她的游乐园。

    这个黑客专用的电脑工作站并不只有一个屏幕。而是由几个屏幕组成。它们环绕着她，像翅膀一样把她裹入其中。

    其中一块屏幕上显示的是房产介绍的页面，上面是立体的三维导览图，随着KIKO的勾画，能看到房间不同的面貌。

    这是一间温馨的小公寓，有着复古的百叶窗，更重要的是能看到港口和大海。

    下面标注这房价，三百五十五万缤港金，有些夸张的数字，但KIKO调出来自己的数字存款账户，347万了，梦想就差一点点。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KIKO不断接着各种委托工作，只要给钱她都能干。从她这个小小房间的挂历上就能看到写满了的各种日程，有些已经完成的上面有着标记，几乎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

    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里，充满着许多小玩意儿，有些是上了年头的科技产品，虽然保养得很好，但却能看得出来是上个世纪的前卫风格。

    更多的是二次元的物品，组成了光怪陆离的世界，而这个正是让王娇云头疼并嫌弃的东西。

    在一堆古早的IT杂志后面，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王娇云和两个女孩儿，小的那个就是9岁的KIKO，大的那个是她的姐姐王小可。

    快乐的一家三口在照片里注视着KIKO的屏幕，好像她们也在看这个温馨的小屋。

    KIKO也想到姐姐了。

    姐姐的梦想里应该也有一个小小的屋子，里面是她自己最爱的各种物件，当然，还有给妹妹准备的小房间。

    摇了摇头，KIKO排除这些胡乱的思绪，虽然姐姐的梦想已经实现不了，但KIKO永远会给姐姐留一个位置，她们早就做好了约定。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住进看海的房子里，KIKO恨恨地想着，更重要的是不会有变态肥猫和讨厌的母亲。

    嚼着糖，KIKO看着房子，想象着自己住进去的样子，自我安慰：“TWO mOre WeekS，你就可以自己煮了。YOU gOt thiS，KIKO。（再两周，你肯定能行。）”

    在屏幕上的小公寓里徜徉了一会儿，眺望完虚假的海港，KIKO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想到自己还有活儿没做完，迅速振作起精神给林默回拨了视频电话。

    屏幕里再次出现林默的大脸，KIKO切换到一切正常的专业模式，好像之前的打岔都是并不值得关心的小事。

    “对不起，我们继续，6月9日那晚191报警中心的数据正如我们之前的猜测，有人更改了加德的报警记录。但不是从总台发出的，而是有人入侵了总台的服务器，反向篡改了数据……”

    “……他根本无需越过防火墙，他是通过警察局内部网络操作这一切的。”

    讲完一大段的KIKO有些口干舌燥，只见视频里的林默点点头：“知道了，就跟我想得一样，谢谢你KIKO。”

    KIKO拿出水杯喝了一口回复他：“我价格你是知道的，转账请及时，林默老师。”

    林默挂断电话后，KIKO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只剩下疲倦。

    她摘下自己双马尾假发，转头起身一把拉开窗帘。

    KIKO伸了个懒腰，发现窗外已是白天。

    还有一周又六天，KIKO算着买房的日子。

    走回电脑前，她在自己的日历上画了个叉，表示完成了今天的日程，可以看到之后的委托工作还剩下一个。

    简单洗漱后，KIKO换上了一身便装，收拾好了背包。从满是各种各样糖果的抽屉里拿出了几根棒棒糖塞进背包里。

    准备出门，她走到一个小小的神龛，里面供奉的是KIKO的姐姐。

    那是张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

    姐姐还是一如当年的模样，只有她KIKO一个人还在不断长大。有时候也很羡慕姐姐，似乎永远都可以这么青春。

    随手拿起一根糖放在上面，KIKO离开了房间。

    ……

    戴着耳机吃着棒棒糖，KIKO帅气地取出滑板穿行在缤港的街道上，人潮汹涌，却总也碰不到她。

    通勤的人们好似机器，满脸冷漠。

    钢筋水泥的城市冷峻地俯视众生，玻璃幕墙上的镜面反射，就好像照出了人与人之间冷漠的情感。

    每个人都玩着手机，生怕跟身边的人产生目光和身体接触。

    通勤的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去，只有滑板上的KIKO是逆流的独行者。

    在地铁里，KIKO在角落里无聊地坐着，因为噪声太大，她戴上耳机、闭上双眼，试图让世界安静下来。

    地铁穿进隧道里，世界突然变得全黑，如此寂静。

    KIKO再次睁开双眼，世界亮了起来，但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地铁车厢了。

    半人半神的赛博格少女回到了自己的游乐园，KIKO此时坐在网络中虚拟世界的车厢里，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车厢，或者说，是已经被数字化后的车厢。

    所有的乘客都改头换面，变成了他们想要在互联网中展现的模样，挂着不同的头套和面具。

    人与人在现实的情感淡漠了，但在虚拟世界，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状态，引诱着不同的情绪被释放，电子迷雾充斥着这个车厢，迷雾从每个人口鼻中呼出，缭绕着整个空间，折射出不同的颜色，那就是情绪的呈现。

    正如KIKO现在所看到的那样，不同的头套和面具就是每个人不同的互联网人格。

    但好在这里没有会说谎的人皮，这些数字的伪装下面，都是她轻易能看透的真相。

    如果说姐姐的死带给她最大的影响，那就是她知道每个人都需要给自己设计一个安全屋，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有个地方躲，直到危险过去，或者，直到有人来救她。

    这里是她的游乐园，她是最安全的。

    这个安全屋无论是衣柜、是书房，都需要绝对的掌握，而她就算是深不可测的暗网，她也能在里面至少来去自如，连侦探林默时不时都找她求助。

    她也知道，她不愿回忆的往事，她无法回溯的过去，会是自己的危险。

    姐姐的血泊里反射出来的那道黑影，是否也会闯入自己的数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