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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京城笑爷字数:2039更新时间:25/03/11 10:50:29
    “什么是爱?什么又是无奈?无言的相对,我似乎已明白。慢慢走向你的面前,握紧你的手,强掩住眼泪,对你说声珍重。

    “以为我们的爱会流传在世间,以为我们的誓言会直到永远,以为远处的风会吹散我的痛,以为遥远的天边有渴望的温柔。只是这颗对你的心从此没有人能懂,带着我心痛的梦,漂流……”

    不知是餐厅抑或音像店,某一家商铺传出了这首王杰的老歌。

    彤彤踉跄地走在街上,这歌词如同有意嘲弄一样,一句一句扎入他的耳际、脑海、心底。

    而扎入他身体和肌肤的,却不仅是这哀愁的歌声,更是从天而降的滂沱大雨。

    冷雨,甚至对于彤彤来说是冰雨,1996年,深秋的大雨。

    他似乎脑中一片空白,但又似乎什么都异常清醒。不知是不是雨幕的原因,他看不清眼前的路,但他无所谓,走下去就好了。

    此时他的眼前全是莎莎。不是一年前的她,不是半年前的她,不是昨天的她,而是刚刚的她——那远去的倩影、那挂着泪珠的、最后的一瞥。

    他只记得莎莎挣脱开自己的臂膀,好像说了句“我必须走了。我是借着跟大浦来这里办事、他去会这里的朋友的这个空档来找你的。我如果再不去跟他会合,会出事的……”诸如此类的话。

    彤彤不想回忆的太清楚,他知道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都在扎着他的心。每一个字,都如同崔健的歌词——像是一把刀子。

    他还知道、并且几乎要崩溃地肯定:刚才莎莎挣脱出自己环抱她的臂弯,那也许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拥抱了。

    他还隐约记得:他追了出来,追下了楼,眼见莎莎跑进雨雾中、跑到楼区口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只回头最后凝望了他一眼,就钻进车里,而后,车子飞快地开走了。

    他记得那一刻,他和莎莎脸上全是水,却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于是彤彤沿着出租车开走的方向跟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永远跟不上了。不是车子走远了,而是他的爱情,随着飞溅起水花的车轮,一去不复返。

    彤彤踉跄着走着,浑身早已湿透,浑身早已冰凉……

    两年后的1998年,当任贤齐的那首《伤心太平洋》横空出世、流行开来之时,彤彤曾经觉得:这首歌不正是唱的1996年下着冰雨的那一天的自己么?

    雨,冰雨,1996深秋的冰雨。

    彤彤像个梦游者一样,趟着水、淋着雨,就这样漫无目地的走着、漫无目地,却不是漫不经心。他倒真希望自己此时的状态是漫不经心,但他此时的心,正向太平洋最底端下沉,下沉……

    “别唱了——!”

    彤彤朝旁边的店铺嘶吼,或者说是一种哀嚎。

    没有人听到他的嘶吼,滂沱的冷雨让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行人。

    偶尔路过几个打伞的行人,也都绕得远远的,躲开这个他们眼中的“疯子”。

    “别唱了!别再唱了!”彤彤几乎是哭嚎着说。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用词不当——其实没有人在唱,只有音响在放。但此时他觉得:那放出的不是音乐,而是向他飞来的子弹。

    那是他怕子弹吗?他知道自己不怕子弹。进入专案组之后,经历了那么多场的枪林弹雨,他都没有怕过。但是他明白,在爱情这场本不是战斗的角逐之中,他——彤彤,败下了阵。

    他的头脑混乱而晕眩,他的全身瘫软而无力。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倒下了,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强大的力量架住了他的双臂。

    但马上,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又感觉自己是被什么猛撞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是被车撞了,但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下意识的反应,自己又被一双有力的手按到了路边的墙上。

    他的后背猛地撞到了坚硬的砖面。他没有感到疼痛,但却猛然清醒了过来。

    面前那双眼睛正怒目而视着自己。对方的双手紧紧按住他的双肩,把他牢牢地摁在墙上。

    按住他的人,是邓然。

    “你他么给我醒醒!”邓然嘶吼道,“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揍你了!”

    他认出了对方。

    他无话可说,只能凝视着对方的脸。

    四目就这样凝视着,邓然的双眼喷着火,彤彤的双眼下着雨。

    “你他么还是个爷们儿吗?”邓然继续吼道,“是爷们就给我站直了身子!是爷们就不要这样儿女情长!是爷们就给我打起精神!”

    彤彤依然没有说话,但停止了流泪。尽管脸上仍旧全是水,但表情已然有些恢复了常态,他点点头。

    “行,承认是爷们哈?”邓然松开了按住他双肩的双手,“是爷们就跟我走。”

    彤彤猛地一惊,随口问道:“走?去哪里?”

    “再跟我装傻,我就给你一拳。”邓然再次嘶吼,“你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忘了你身上穿的那身衣服了吗?你这个德行你对得起它吗?你要是现在就去辞职,那我不管你,你爱干嘛去干嘛去!你跳清水河去我也不管。但你要是真这么选择了,咱们哥们也就一刀两断了。”

    “哥们……哥们……”彤彤嘴里嗫嚅着这个词。

    “能振作吗?我问你最后一遍。”邓然盯着彤彤的双眼问道。

    彤彤此时才感到这冷雨的刺激,才感到这冷雨能让人昏厥,但也能让人清醒。透过衣服钻进肌肤的冷水,终于让他清醒了。

    他知道这时必须对自己残忍了。

    再刻骨的心痛,摆在即将到来的战斗面前,他彤彤也必须责无旁贷要选择后者。

    “能。”他毅然地说道。

    “那就好!现在跟我走。”邓然话没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拽起了彤彤的胳膊,毅然决然地迈大步向远处走去。

    不远处店铺的音响,此时正在放唐朝乐队的摇滚歌曲。

    “风,吹不散长恨;花,染不透乡愁;雪,映不出山河;月,圆不了古梦……”

    然而雨呢?

    这冷雨,带走了彤彤的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