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彻底解脱了！

    不远处，周蔓莫名背上一凉，握了握拳，深深吸口气，看着不知去做什么的谢言华背影发愣。

    等火车到站，她就能去省城，从此跟周家恩断义绝！

    “周蔓！”

    一道凄厉的女声猛地刺入她的心口，周蔓猛地一回头，李慧娟像是个疯子一样坡头散发地朝着她跑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应该还在看守所吗？

    周蔓从头到脚，瞬间像是被冰水淋湿，咬紧的牙关开始战栗。

    “死丫头！今天是你要下乡的日子，你怎么跟着男人私奔！”

    李慧娟看出她想跑，扯着嗓子就叫起来，“赶紧来人帮忙啊，我女儿不愿意下乡，要跟男人逃跑！”

    这一嗓子把其他下乡的知青喊过来了。

    所有人围着周蔓，一脸不善，将她牢牢围在里面，开始指着鼻子骂。

    “呸！你这种没觉悟的人，就是被小资本思想侵蚀了，就该下乡洗涤！”

    “知青办的干部呢？这里有人要跑，不愿意下乡！快点来逮人啊，要是她不下乡，是要坐牢的！”

    “就是，我们绝不能放过这种败类！”

    谩骂声入耳，周蔓攥紧手心，竭力抑制着心里的颤抖说：“我没有报名下乡！我有工作，我是纺织厂的工人！”

    可一群急了眼的人根本不听她的话，眼看着火车渐渐靠近，他们不由分说地挤上前就要扯着周蔓上火车。

    周蔓额头顿时冒出冷汗，她当然清楚，自己现在对着一群上头的人，根本说不清楚。

    关键时候，谢言华不知从哪里挤过来，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冷声吼起来，“你们要做什么！拐卖人口是犯法的！你们要拉着她去哪里？”

    “呸，什么拐卖，这种逃兵就是败类，老老实实下乡改造，大家都得下乡，凭什么她就能跑！”

    “大家伙都看着呢！你必须跟着下乡！”

    所有人眼睛发红，盯着周蔓，像是在看一块肉。

    周蔓浑身发冷，强忍着镇定大声说：“我有工作，今天就要去省城进修，我旁边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能报名下乡！”

    李慧娟尖着嗓子叫，“不要信这个贱丫头的话！她是我女儿，我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结婚？她根本没结婚，非要跟这个男人私奔，不愿意下乡！”

    宋秀莲也跟着叫，“妹妹！你不要家也要跟这个男人跑吗？我们都很担心你，以后我绝对不会跟你抢东西，全部都给你，好吗？”

    三两句话，周蔓就被她们污蔑成一个不顾家人要私奔逃避下乡的女人。

    周围人顿时又嚷嚷起来，百来个人挤在一起，就算周蔓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忍不住直冒冷汗，心里一沉。

    不，她绝不会认命，她今天就是死，也绝不会再让两人如愿！

    周蔓咬紧牙关，扯住谢言华不让他说话，生怕他被愤怒的旁观者误伤。

    她面上出现几分决绝，心里渐渐被绝望吞噬。

    “这是结婚证！”

    谢言华猛地从怀里拿出一对红本本，高高举起来，“这是我和我妻子的结婚证！”

    结婚证？！

    周蔓猛地抬头，一脸不敢置信，看着谢言华高举的红本本，眼睛一红。

    谢言华沉下脸，解释时不忘拍拍她的肩，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才转头对众人冷声说：“我翻开给你们看！这就是结婚证，我的妻子是纺织厂的骨干，领导欣赏她的能干稳重，把进修的名额也给她。她又刚刚跟我结婚，怎么可能忽然提出要去下乡！”

    周蔓忍着泪水反握住谢言华的手，大声说：“逃避下乡的人是宋秀莲！他们一家子逼我让工作，逼我下乡，你们不信就去问问公安，她们今天刚被放出来，还穿着前几天的衣服，你们快看！”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含着哭腔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众人见状，一转头看见李慧娟两人的邋遢，又看见她们眼神闪躲，顿时怒了，回过头指着她们骂。

    “两个臭娘们儿，居然敢耍老子！”

    “恶人先告状，你们是不是当大家都是傻子，居然把我们当枪使！”

    “他大爷的，老子马上就要下乡了，现在就打你们一顿！上啊，谁都别放过这两个恶毒的娘们儿！”

    李慧娟和宋秀莲顿时被围住，男同志还碍于男女之别只敢踢几脚，女同志却急了眼，直接上手她们的头发，扯得两人鬼哭狼嚎。

    李慧娟的娘家人急得团团转，结果挤都挤不进去。

    一片吵嚷中，周蔓擦擦眼泪，对谢言华认真说：“谢谢。”

    她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个躬，却在起身时彻底绷不住泪，哭得泣不成声。

    如果今天谢言华不在，她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会被……

    周蔓光是想到那个结局，都开始抖起来。

    她忍不住想，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梦怎么可能那么真实，在猪圈被啃食的那一刻，她甚至像是真的听见了血肉被咀嚼的声音，感受到了身体彻底麻木，再不受支配的痛苦。

    而周伟明他们的反应，也跟梦中一模一样，周蔓清楚，如果她没有反抗继续被周家人吸血，那梦中的结局或许真的是她的下场！

    她现在更相信那梦或许真的发生过，她从来不相信神神鬼鬼，可现在看着平时冷着脸的谢言华柔声安慰她，听着越来越近的火车呜呜声，她忽然相信梦是她的前世！

    那她现在是彻底改写了自己惨死的结局，逃离周家了吗？

    周蔓猛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宋秀莲两人。

    宋秀莲被打得鼻青脸肿，看见她转头，立刻尖叫起来，“周蔓！你怎么没把工作让给我！下乡的人是你啊！明明，我明明看见全家一起来送你下乡！你也老老实实把工作让给我了啊！”

    “周蔓！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这个贱女人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你是不是跟什么神婆商量好了给家里人下咒！周蔓，你怎么可能忽然结婚了，怎么可能去进修！”

    现实与梦境交织，宋秀莲彻底崩溃，冲着周蔓大喊，“不！你是不是也看见了！你是不是看见那些了！你肯定看见了，对不对？”

    她一脸癫狂，谢言华拧眉，不解地安慰周蔓，“别怕，火车到了，你走吧。周蔓，到了记得给我写信。”

    周蔓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谢言华没听懂宋秀莲的话，她听懂了。

    宋秀莲也做了跟她一样的梦？

    她整个人屏住呼吸，头皮发麻，刚才还大滴大滴往下掉的泪水全部消失。

    “宋秀莲！”

    周蔓大笑出声，眼神狠戾如刀，对宋秀莲无声地张唇做出口型，“我看见了！”

    宋秀莲看清她的话，一瞬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眼珠直愣愣地瞪大。

    她眼前一黑，下一秒就喷出一口血，却浑然不觉，冲着周蔓不敢置信地叫骂，“是你在捣鬼！周蔓！你不得好死！”

    周蔓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随着知道宋秀莲也看见那个梦，压抑在她心上的巨石骤然消失，让她彻底解脱。

    “宋秀莲！”

    周蔓盯着她，扬声叫，“大家看，这个女人还造谣，居然公然宣扬这些早就该在破四旧时候丢掉的东西，她犯罪了，快叫局子把她抓起来！”

    这一刻，她的噩梦成了刺向仇人的一把刀。

    周蔓想，她和周家的仇，绝不会这么算了！下次回来，她不会再一味逃避。

    她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