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耐力之关

    次日清晨，清风镇外的青石谷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天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映得谷中青石泛着微凉的光泽。林尘站在试炼队伍的最前列，眯眼望向远处，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隐没在雾气之中，仿佛一条灰龙攀附山体，直通云端。石阶两旁，嶙峋怪石间点缀着几株枯瘦的松树，风吹过时，针叶簌簌作响，夹杂着谷底传来的隐约水声。空气湿冷，带着一丝泥土的腥气，刺得鼻腔微微发凉。

    白衣弟子站在石阶起始处，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竹简，冷声道：“耐力之关，登石阶至顶，无时间限制，但中途不得停歇，违者淘汰！”他的声音低沉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五十名通过第一关的少年，冷漠中透着一丝审视。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有人松了口气，有人却皱紧了眉头。

    林尘站在苏小婉身旁，闻言心中暗自一松。没有时间限制，总比昨日那负重行山的压迫轻松些。他低头搓了搓僵硬的手掌，指尖还残留着昨日石锁磨出的血茧，低声问：“这关有啥讲究？”声音沙哑，透着几分疲惫。

    苏小婉抬头瞥了眼石阶尽头的云雾，眉头微皱，低声道：“别小看。这石阶有禁制，越往上压力越大，最后几步能压死人。你没灵根，靠肉身硬撑，小心别把自己弄垮。”她语气虽轻，却带着几分提醒，青袍袖口被风吹得微微飘动，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林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活动了一下酸胀的双肩，体内气感缓缓运转，暖流涌向腿部，稍稍缓解了昨日留下的疲惫。试炼开始，白衣弟子挥手示意，五十人鱼贯而上，脚步声在石阶上回荡，杂乱而急促。

    林尘迈上第一阶，只觉脚下微微一沉，像踩在一块软泥上，压力不大，还能承受。他稳步前行，气感护住双腿，每一步都踩得扎实，尽量节省体力。石阶宽约三尺，表面布满青苔和风化的裂纹，湿气从缝隙中渗出，踩上去滑腻腻的，稍不留神便会打滑。他低头一看，前方已有几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滚下数阶，扬起一片灰尘，惨叫声刺耳而短暂。

    百步过后，压力渐增，林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眉梢滑落，滴在石阶上，溅起微小的水花。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喉咙干涩如刀割，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下砂砾。身旁的苏小婉步伐平稳，气息虽有些紊乱，却远比他从容。她低声道：“别管别人，盯着脚下走。”声音轻柔，却像一根细线，拉住他摇摇欲坠的心神。

    林尘咬紧牙关，狠狠甩了下头，将汗水甩开，继续迈步。到了五百步，石阶的压力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每迈一步都像扛起一座小山，膝盖发出“咯吱”的轻响，骨头似要被压碎。他喘着粗气，粗布衣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背脊传来阵阵刺痛。回头一看，身后只剩三十人还在坚持，其他人要么摔下石阶，要么瘫坐在地，满脸绝望。

    千步之后，石阶陡如绝壁，压力如巨浪拍打全身，林尘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双腿颤抖得几乎站不稳。他低吼一声，双手撑住石阶，掌心被粗糙的石面磨得渗出血丝，竟半爬着前进。汗水混着血迹滴落，染红了脚下的青苔，留下斑驳的痕迹。他的视线模糊，耳边只剩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脏“砰砰”的跳动，像是擂鼓般震耳欲聋。前方的苏小婉也慢了下来，青袍被汗水打湿，气息紊乱，显然灵力已耗尽，靠着意志硬撑。

    最后一里，石阶几乎垂直，林尘几乎是趴着挪动。禁制的压力如山岳压顶，胸口被挤得喘不过气，肋骨隐隐作痛，像要断裂。他咬紧牙关，牙缝间渗出丝丝血迹，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刺激得他眼眶泛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一个少年体力不支，倒下时砸在他背上，沉甸甸的分量险些将他压垮。林尘怒喝一声，猛地甩开那人，双手撑地，强撑着站起身，膝盖颤抖得几乎跪下。

    他抬头一看，终点近在咫尺，白衣弟子站在石台上，冷眼旁观，身后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林尘狠狠咬了下舌尖，刺痛让他精神一振，体内最后一丝气感涌出，顺着筋脉流向双腿。他低吼着，一步步逼近顶端，每一步都踩得石阶微颤，脚底的血茧裂开，鲜血染红鞋底。终于，他一脚踏上平地，整个人瘫倒在地，胸口起伏如鼓，全身像散了架，痛得冷汗直流。

    苏小婉走过来，气息微喘，伸手扶他起来，低声道：“过了，只剩二十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青袍袖口沾了些泥土，额头汗水未干，显得有些狼狈却依旧灵气十足。林尘喘着粗气，撑着石阶坐起身，低头一看，双手满是血污，指甲缝里嵌着碎石，腿部的粗布裤已被汗水和血迹浸透，黏在皮肤上，撕扯间隐隐作痛。

    他抬头望向石阶下方，雾气中隐约可见几个踉跄下山的身影，淘汰者的低语和脚步声渐渐远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在石台上，映得白衣弟子的身影更加冷峻。林尘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污，心中暗道：这条路，真是拿命换来的。他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渗出丝丝血迹，眼底却燃起一抹倔强的光芒——耐力之关，他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