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荔枝酿(上)

类别:女生频道 作者:孙公子不想写字数:2076更新时间:25/03/03 18:51:42
    他的掌心甫贴上她腰窝,便似攥住团浸过热酒的软烟罗——那霞影纱,隔着三重夏衫都能熨出皮下血髓的颤。

    沈砚舟五指不自觉收紧扣住那截腰身,指尖正正好陷进束帛襦裙的褶痕里,像掐着块将化未化的琼芝斋蜜浮元子。

    他喉结滚了滚,热气呵在她耳后烧出胭脂云。

    柳含烟挣动间汗湿的碎发黏在颈侧,石榴红耳珰撞着他下颚叮咚响。

    沈砚舟独爱的沉水香香袅袅漫过,将她鼻尖薄汗蒸成西子湖晨雾里初绽的粉茶梅。

    “松手!“她抬肘后击却被他擒住腕子,广袖滑落堆在肘间。

    沈砚舟感觉股燥热霎时如滚水泼雪,自尾椎炸向四肢百骸。

    “沈!砚!舟!“柳含烟反手要拧他臂肉,他猛地撤手使了记巧劲,柳含烟便似遭了风浪的采莲舟仰翻在青砖地。

    柳含烟汗津津的脊背印在冰凉的青砖,像往新研的胡粉里撒了把碎琼瑶。

    “哎呦!”柳含烟甩了一个屁股蹲。

    “沈!砚!舟!“她揉着痛楚,踢脚踹他。

    却见那厮早裹着锦被蜷成团,活像遭沸水烫过的青虾。

    柳含烟抄起滚落的玉带銙砸向锦被:“明日就把契约添上——沈砚舟与狗不得近身三尺!“

    被窝里传来闷笑。

    突然哎哟一声,原是柳含烟赤足朝着他的侧身腰间踹了一脚。

    檐角铁马叮当乱响,盖不住被褥里漏出的喘息:“柳含烟!你踩的是...是...“

    “踩的就是沈家泼皮的无赖筋!“

    她足趾恶意碾过他腹肌沟壑,感受着锦缎下绷紧如弓弦的躯体,“这是什么!“

    沈砚舟猛然掀被,擒住她脚踝,眼底烧着钧窑窑变的紫红斑。

    “下流坯子!“柳含烟赶紧收脚,羞红这脸上床,丢下一句话:“睡觉!”

    索性昨夜乌龙后,沈砚舟都没找柳含烟‘伺候’,柳含烟也省得这顽子闹心。

    正月十六,沈家要在汴河西岸金明池畔的“撷芳苑“设‘流觞宴’。

    沈老夫人传柳含烟入房。

    柳含烟跪在卍字纹青砖地上,额前珍珠坠饰的投影正落在沈老夫人裙摆的翟鸟补子——那金线绣的眼珠活脱脱要啄人。

    “孙媳给老祖宗请安。“

    那间充斥沉檀香的房间,沈老夫人头戴金丝狄髻,耳垂东珠坠子随佛珠拨动轻晃:“你本是商户女,一无根基,二无名声,老身也知是砚舟强娶的你,但是你也不需有任何怨怼。“

    柳含烟低头,前半句絮语,后半句才是目的,这是老夫人在敲打自己,攀上沈家----要识时务。

    沈老夫人道:“老身也是体如朽木,这次的宴会便让你来主持,另寻孙管家协理。”

    柳含烟领命。

    沈老夫人忽地轻叹道:“世间寻求夫君的女子,左右不过是想找个一心一意,砚舟那孩子虽然顽劣,但是至诚至真。”

    “孙媳省得。“

    话音未落,沈砚舟已破门而入,他掀起袍角跪得急,腰间羊脂玉佩在青砖上磕出脆响:“祖母!“

    沈老夫人轻笑道:“护食护出个泼天架势,怕老身吃你媳妇?“

    沈砚舟直愣愣地挺着身,梗着脖子,一脸决然。

    “滚吧滚吧!“老夫人摆手无奈道,“再赖着不走,老身这把骨头要沾你们少年夫妻的腻歪气!“

    老祖宗发话,二话不说,两人拜退后,沈砚舟拽着柳含烟疾走。

    穿过万字不到头游廊时,他突然道:“老祖宗,可曾给你气受?”

    柳含烟想了想沈老夫人地话,又看了看他,忽地扑哧一声笑出来。

    沈砚舟急了,这是欺负了还是没有,“你笑什么?”

    柳含烟掐了他一把手臂,“管恁多闲事。”

    沈砚舟吃痛捂着痛楚,“嘶——“

    他揉着臂上软肉跳脚,“劲儿这般大!定是祖母赏的枣泥山药糕喂足了力气!”

    午时,离开宴还有十四天,主卧内。

    柳含烟翻开崇宁三年的流水宴单,洒金纸页上墨迹冻得发脆。

    宴请名录列着汴京七十二正店东主、漕运使及宗亲。

    沈砚舟正蹲在炭盆边烤橘子,貂裘下摆燎出焦痕:“小爷的'黑甲神将'也想赴宴!“

    “让它啃账本么?“柳含烟轻笑一声,提笔攥写宴请宾客名单。

    剩下就是如何调配沈府的人,如何尽心尽力做好这个宴会,一旦自己监督不力,放任了几个偷懒耍滑的,那问题就大了。

    最基本的是材料采购,要打点去采买的小厮,采购的东西要符合要求还不能太贵,其中的猫腻,就看自己能不能驯服。

    再细分下来就是:一是厨房订购和备菜,二是别苑内院检修建设和采购,三是当日的服务丫鬟。

    寅时三刻,宴前十三日。

    柳含烟裹着灰鼠裘推开小厨房的门。

    陈嫂子正剁着羊脊骨,刀背映着灶火划出赤虹:“少夫人仔细寒气!“

    案板边煨着碗杏仁酪,盏边豁口还粘着去岁重阳插的茱萸籽。

    “陈妈妈可认得采买上的陈小乙?“柳含烟呵气暖着手。

    陈嫂的刀声蓦地顿住:“那泼才!上月克扣了伙房三篓霜柿当去了,每次采买,我看他都要捞去三成油水。“

    柳含烟惊讶道:“他这么胆大!”

    陈嫂贴近柳含烟耳边悄悄道:“老夫人老了,府里主事没一个能成的,这沈府早就烂的不得了。”

    按照陈嫂的情报,这陈小乙风雨不动要在午时去赌一把,说是午时阳盛,最能消除霉运。

    但是柳含烟认为,赌徒这类人,沾上就是倒霉一辈子,再厉害的阳气也杀不掉。

    果然陈小乙在后门被柳含烟逮住。

    陈小乙生得一副油滑相——招风耳薄如当铺封条纸,眼珠子活似灌了水银的骰子,转起来能映出三街六巷七十二家店铺的幌子。

    他瘦长身量裹着半旧青绸直裰,嘴角天生带钩,笑时能扯出两道褶子。

    柳含烟道:“正月漕运停着,陈管事倒比虹桥脚夫还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