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孔雀翎(上)

类别:女生频道 作者:孙公子不想写字数:2145更新时间:25/03/05 07:28:41
    ----《讨娘子欢心十八式·卷一》

    【皮相勾魂法】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若生得一副好皮囊,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当年汴梁城最红的行首说过:“男人勾人就像孔雀开屏,得把最光鲜的翎毛抖出来。“

    眉目俊朗的,别学那酸秀才总低着头。记得束发时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穿那件天青色暗纹襕衫,腰间悬的羊脂玉双鱼佩要正对姑娘视线。最妙是过门帘时,故意让帘钩勾住发带,回头解带子那瞬,烛光正好映得侧脸轮廓跟画上二郎神似的。

    若是肩宽腰细的身段,多穿箭袖窄腰的裋褐。搬货时把袖子卷到小臂,露出青筋微凸的腕子——前街布庄的绣娘们说过,看男人最有味道的就是脖颈到锁骨,还有使力时绷紧的手腕。

    批注:听茶坊王婆说,东街米铺少东家去年七夕穿件松纹直裰,袖口镶的银线在灯下一晃,愣是把对街胭脂铺的巧姐儿看丢了魂。后来人家每次算账都特意站窗口拔算盘,就为露那截镶银线的腕子。

    沈砚舟觉得有道理,‘色若春晓,当显于庭’。

    他上摸摸脸蛋,下比划着腰线——活像只梳理翎羽的孔雀。

    “窸窸窣——“

    柳含烟狼毫笔尖悬在蝶翼纹上,抬眼正见那人揪着衣襟比划肩宽。

    “喀嚓!“

    柳含烟咬碎盐渍梅核,不知这赖皮是害了跳蚤还是长了痱子,左挠右搔。

    《讨娘子欢心十八式·卷二》

    【才艺撩心术】

    常言道“郎君若无金刚钻,怎揽佳人玉瓷瓶“,本事不在大小,关键要使得巧。当年朱雀门外算命的李铁嘴说过:“文能题帕寄相思,武可踏马摘青梅,最怕呆子绣花枕。“

    若是肚里有墨水的,别学县学夫子板着脸。记得在茶坊“不小心“落下誊满新诗的澄心堂纸,或者替姑娘题扇面时,故意用她妆奁里的螺子黛——西街赵举人当年就是给樊楼行首题了首回文诗,生生把人家妆匣里的螺黛用秃三支。

    要是拳脚功夫了得,莫傻乎乎真去街头卖艺。最妙是趁歹人作乱时飞身相护,事后还要捂着根本不存在的伤口逞强。前年镖局少东替绸缎庄千金挡了发狂的马车,明明连油皮都没蹭破,愣是装瘸喝了人家三个月的参汤。

    批注:听说城北刘屠户的儿子苦练三个月枪法,专挑在豆腐西施收摊时,对着她檐下铜钱练“百步穿杨“。如今西施摊上每块豆腐都戳着枪尖挑出的莲花纹——虽然从没人见过钱眼上真留过窟窿。

    沈砚舟连连发出感叹,好书。

    “啪!“

    柳含烟随手抄过一本书砸过去:“聒噪。”

    “娘子息怒...“

    他迅速勾起丹凤眼,学着书里说的“春风化雨笑“,嘴角却抽搐得像进沙的窗屉。

    柳含烟膛目结舌——眼前人的广袖正以诡异弧度摆动,活像瓦市里耍猴戏的傀儡。

    她抓起案头青皮册书试探着掷去:“沈延舟?“

    “唰!“

    沈砚舟谨记书本教诲,他接过砸过来的书,突然旋身接住书卷,襕袍下摆掀起满地绣样.

    “看这招白虹贯日!“

    他反手将书卷作剑,鎏金蹀躞带却卡在榉木屏风缝隙里.

    “再观这式...“

    沈砚舟踉跄间却踢翻旁边花盆。

    柳含烟有点确诊,沈砚舟估计是疯了,“你是沈砚舟吗?”

    沈砚舟正以《十八式》里“鹤立松涛“的姿势单脚支地,襕衫的后摆却缠住了博古架上的青瓷梅瓶。

    沈砚舟单足点地旋身,襕衫后摆缠住梅瓶螭耳:“旧时纨绔今朝鹤——“

    他并指作剑划破灯影,“一朝看尽汴梁...“

    “啪!“

    鸡毛掸子当头劈下。

    “魑魅退散!“

    柳含烟手下不留情。

    散落的雉鸡翎黏在沈砚舟唇角,仿若贴歪的钟馗符。

    沈砚舟踉跄间撞翻紫檀香几,跌坐在地,博山炉灰扑簌簌落进他后领。

    “且住手!“

    沈砚舟攥住将落未落的鸡毛掸子,雉鸡翎扫过喉结激起细痒。

    柳含烟攥住他衣领:“亥时狞笑似钟馗“

    “接着又对着漕仓梁柱扭腰摆胯...“

    鸡毛掸子突然挑开他衣襟,“说!哪路精怪借沈二爷的皮囊!“

    “胡言乱语!这是...工部新颁的《榷场驱鼠九式》!鹤立惊走梁间硕鼠,熊摆震落檐头蛛网。”

    沈砚舟给自己离谱的行径填上风马牛不相及的理由。

    实际他的耳尖烧得能烙胡饼,后槽牙咬住舌尖才没漏出《讨娘子欢心十八式》的书名。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砚舟鹌鹑似的缩进填漆椅,揉着胫骨,继续研读。

    亥时三刻,柳含烟剪了最后一截烛芯。

    新置的填漆螺钿屏风将陋室隔出三分雅致,原先孤零零的火盆旁多了座铜暖壶,映得墙上《溪山行旅图》仿作也生出暖意。

    沈砚舟早歪在榉木榻上,月白中衣虚掩着肌理分明的胸膛,衣带系得比虹桥柳条还松散。

    鸦青发丝泼墨似的泻在青瓷枕,指尖虚虚拢着卷《营造法式》。

    “咳!“他忽地翻个身,衣襟滑至腰际,刻意绷紧的脊梁在烛火下镀了层蜜釉色。

    柳含烟绞着素绸帕子净面时,听得身后书页簌簌如急雨。

    她一点也没瞧见沈砚舟正以“眼波流转式“斜睨。

    柳含烟褪去外衫时,沈砚舟喉结滚了三滚。

    藕荷色绫纱中衣透出肩头一粒胭脂痣,恰似朱砂点染的杏花钿。

    青丝扫过榉木榻沿,惊得暖帐流苏晃出细碎金响。

    “还不睡?“

    锦衾翻浪卷走满室烛烟,柳含烟尾音沾着荔枝膏甜,“仔细把招子看黢了。“

    沈砚舟咳声震得帐钩叮当:“睡...且待我灭烛。“

    他的长腿越过填漆围子时,柘黄绫裤脚却勾住丝滑的锦被。

    月白中衣倏地掠过葡萄纹帐顶,结实的胸膛正压在玉色绫纱包裹的峰峦间。

    “起开!“柳含烟双手抵住他心口,烛台将两人身影拓作皮影戏里的交颈鸳鸯。

    沈砚舟撑在青瓷枕畔的指节暴起青筋,喉结滚动。

    “你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