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全方位打击

    又来了。

    有人在跟着他。

    林浩辰假作不知，慢吞吞走了几步，猛地回头！

    视野里只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早餐摊摊主，忙活着一日之计最重要的第一桩交易，只和他擦肩而过的路人奇怪看他一眼。

    林浩辰紧张地吞咽了下。

    前天晚上离奇的遭遇让他精神紧绷一晚上没睡，在监控室翻来覆去地试图找出那段视频造假的证据。

    无风自动的门、自动亮起下行键的电梯……

    ——肯定是有人买通了保安替换的视频！

    林浩辰如此嘶吼着，不出意外被保安投以看神经病的眼神。

    保安叫来同事恭恭敬敬地请他出去。

    林浩辰面对前女友鬼魂可以再次举起刀，面对四个肌肉发达比他高一个头的大汉却只能憋屈地骂几句，灰溜溜回去。

    毕竟他不是真正的业主。

    只是站在姜青岚和他一点点装修起来的房子里，看着灯光下那块灰色补丁一样格格不入的客厅地板，林浩辰挪不开脚步，脸色也越发惨白。

    他关了灯，这样就看不到那块补丁。

    他好像逐渐活成了在黑暗下水道里才会感觉到安全的老鼠。

    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门似乎被谁敲响。

    林浩辰猛地一抖，如临大敌，一步一挪颤抖着打开了门。

    “嗯？”

    衬衣领带打得工整，长得很贵的邻居等在电梯门前，侧头看他：“林先生？好巧，你也去上班吗？”

    上班？

    邻居的工作似乎很忙，两人鲜少碰面。

    但即便是一年见不到两三次，每每碰面林浩辰还是心生嫉妒，对这种‘上等人’气场，却又本能瑟缩——

    如果是在一年前，学业优秀、女朋友漂亮的他肯定不会这样。

    莫大的悲哀再次笼罩了他。

    林浩辰神经质地抠着门把：“不关你事！别乱敲门！”

    “敲门……？”

    面对无端的指控，邻居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但依旧彬彬有礼：“天气预报上今天似乎有雨，是不是风声？”

    不是他？是风声？

    林浩辰僵硬的腮帮子一抖，砰的关上了门。

    “……呜……呜……”

    也许是幻听，也许真是风声，林浩辰总能听到如怨如诉的喁喁私语，如此躲了一个白天，又过了一个黑夜。

    已经极度疲惫的身体却完全没有困意。

    等窗外再次亮起天光，他惊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林浩辰白着脸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爸、妈，最近生意不太顺……对，南山寺吗？好……新手机？好。”

    时间回到当下。

    被注视感让林浩辰绷紧了弦。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林浩辰，我在地狱等着你……’

    凄厉的诅咒幻听般在耳边响起，林浩辰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不要……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慌不择路地狂奔起来，连自己原本要去寺庙都忘了。

    “……这、疯了吧？还追吗？”

    “怎么不追？装的！”

    林浩辰跌跌撞撞跑开后，早餐摊子的摊主和几个客人嘀嘀咕咕，看向背对着坐在塑料板凳上的两人。

    雌雄双煞看了眼林浩辰跑的方向，狠狠骂了句：“骗到祖师爷头上了，追！”

    “好！抄家伙！”

    上班族和摊主瞬间化身小混混，呼啦啦追了上去——搞仙人跳的，别的不说，那都是变脸式演技。

    同桌看的偶像剧和方才骗子们的表演根本没得比，高手在民间啊！

    唐灼灼很震撼。

    可震撼归震撼，没耽误她掏出手机，一一引爆自己熬了两天的成果。

    雌雄双煞想必会给林浩辰一个教训。

    但这是不够的。

    “万事俱备……”

    短发鸭舌帽的少女上下抛着精巧的木质符箓，揣着兜散漫地朝那个小巷子走去。

    在她背后，刚从沉眠中苏醒的城市各处，精准卡点埋下的发条，也开始朝着既定方向旋转。

    万事俱备，各位，粉墨登场吧~

    ……

    林浩辰被套上麻袋的瞬间，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一口气：不是鬼，是人就好。

    “……”

    他没出声，咬牙忍着挨打。

    能将姜青岚的死完美瞒住一年，其实林浩辰脑子很好使。

    所以意识到不是鬼的同时，也反应过来打人的可能是谁——也许是突然提出分手的前女友、也许是昨天酒吧被他抢了钱打车的酒友，无论哪个，总归是为了出气，不会打的太狠。

    林浩辰甚至从隔着麻袋谁也看不见谁，唯一鲜明的细细密密疼痛中，感受到活着的真实，酒色麻痹的感知也缓缓回归。

    如果只是到这种程度，仙人跳情侣的教训只会得到一个结果——

    糟糕！被他爽到了！

    还好，添砖加瓦的小侦探已经赶到。

    于是觉得教训的差不多的仙人跳小队正准备收敛一点，耳边就响起林浩辰的声音：“呵，连揍人都不持久吗，难怪你女朋友想嫁给老子，知道你女人说什么吗？‘前男友三分钟就喘得像条死狗，当然是浩辰厉害啊！’”

    雌雄双煞之一震惊地看向他的兰兰：“？？？”

    兰兰顿时炸了：“屁！你真信这个疯子说的话啊？！他就是在挑衅我们！好呀林浩辰，你早就知道老娘耍你，所以反过来耍老娘是吧？！”

    雌雄双煞的感情基础还是挺牢靠的，听兰兰这么说，男的立刻同仇敌忾：“艹！免费睡老子女人？！给我打！”

    小弟小妹们：“打！！！”

    原本渐歇的拳打脚踢，又渐强了，特别是打击重点变成了男人的尊严。

    林浩辰都要疯了！他根本就被打得说不出话啊！！！

    这是又见鬼了啊！

    这一顿掺着精神攻击和物理攻击的打，从早餐一直持续到了正午时分，每次仙人跳小队要收工撤退，林浩辰就会嘶哑着嗓子说出一些让人不能不打他的话。

    你说这人也真是……唉。

    打到最后，林浩辰成了软绵绵的一滩，仙人跳小队也累得骂不出声。

    雌雄双煞相互搀扶着，肚子咕噜噜响：“撤、撤了……那谁谁，你去、多点几个菜，大家伙吃一顿……”

    补一补消耗过度的体力=A=

    在巷子拐角坐在破椅子上吃面的唐灼灼抹了把嘴，丢掉碳化的符箓，拉开破麻袋看了眼林浩辰。

    睁着眼喘气呢。

    团伙作案就是专业，看着惨不忍睹，实则多是皮肉伤啊。

    她蹲下来，嫌弃地用脚扒拉了下林浩辰的脸，鸭舌帽下的笑眼弯弯：“林先生，别睡着啦，好戏还没开场呢。”

    “……！”

    林浩辰死鱼眼瞪着唐灼灼，尽管说不出话，眼神里的不解和愤怒却已经扑面而来。

    方才模仿他说话的显然就是这人！

    可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和他只有一面之缘、骂过一句。

    就这么小心眼吗？！

    但鸭舌帽显然没有给他解惑的好心，只是笑眯眯地轻声说：“Suprise。”

    她站起身，单薄的身影挡不住巷子口汇聚的三群人。

    衣着土气的中年夫妻撒泼抓着一个人，夹杂着乡音和脏话的质问直冲林浩辰的耳膜：“我女儿被你说的人害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那人麻木重复：“阿姨，我就是个做兼职的，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然后眼尖一扫，看到巷子里的人，顿时激动，“婶子！阿姨！大姐！你看，那就是林浩辰！你们去审问他——”

    瞧瞧这孩子，审问都出来了。

    撒泼夫妻视线锁定林浩辰手上的劳力士，眼神锋利地冲了上去：“我女儿呢！我女儿的钱呢？？！”

    另一拨人来的迟了半拉分钟，见有人打人，顿时见义勇为：“住手——诶？！林浩辰？你不是回老家继承家业不读书了吗？”

    这是林浩辰的研究生导师和同学。

    林浩辰被搀扶起来时两眼发直，觉得没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他们是疯子……神经病！”

    人真是复杂的动物，被打的时候他还想着还不如自首，可真要在认识的人面前，又偏要抵死挣扎，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在他的棺材来了。

    近两年被养得富态的林家父母一副出门旅游的模样出现在小巷子口，见有热闹探头探脑，接着惊悚地看到了自家在外面赚大钱的儿子烂泥一般躺在地上：“儿子！！！”

    “还我女儿！”

    “——浩辰？！你说话呀——？”

    “儿子你怎么了谁打你！tui！是不是你们？——赔钱！”

    天旋地转。

    尖利的吵嚷中某根绷紧了许久的神经在此刻毫无预兆地崩断，林浩辰瞪得极大的眼里满是血丝。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然而这还没结束，在凌乱的嘈杂中，他似乎还听到了警笛声……

    小巷子拐角。

    策划了一切的小侦探就着乱成一锅粥的配乐与世无争地吸溜了口泡面汤。

    啊，可不能浪费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