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今数据的惊人重合

    洪悦的指尖在键盘上微微发颤，显示屏上的数字在晨光中扭曲成狰狞的爬虫。

    茶水间飘来的咖啡香混着打印机油墨味，在她鼻腔里搅出酸涩的漩涡。

    那张被草莓大福广告歌填满的超市小票，此刻正静静躺在河道设计图的夹层里。

    “这不可能......“她将韦逸手绘的漕运图与同事提供的工程数据叠放在扫描仪上，投影在玻璃幕墙的两组线条竟有七成相似。

    现代乡镇的物流节点恰好对应着古代漕运的纤夫驿站，而张婷上周交给她的土质检测报告，在红树林分布区域标注的数据整整少了两个小数点。

    办公室绿植的阴影爬上她的后背，张婷带着柑橘调香水味飘到工位旁：“悦悦怎么还核对基础数据呀？

    李总监不是说今天要终版方案吗？“美甲敲击着洪悦屏幕上的误差值，在某个瞬间几乎要戳穿脆弱的液晶屏。

    韦逸的笔尖悬在策论卷上，松烟墨顺着宣纸纹路洇开成愤怒的墨团。

    王员外的家仆方才在贡院回廊“不慎“撞翻他的砚台，那方刻着“蟾宫折桂“的端砚此刻正躺在青砖缝里，裂痕恰好穿过金榜题名的吉语。

    “公子莫恼。“小翠蹲身收拾残局，借着捡拾碎片的动作，将方才偷听到的密谈低声转述：“礼部赵主事昨夜带着鎏金拜匣进了王府后门，车辙印里......“她用手指在韦逸掌心画出个“卍“字符，这是当朝某位清流大臣的暗记。

    茶水间的微波炉发出“叮“的脆响，洪悦盯着旋转的草莓大福，忽然抓住小红正要撕开包装袋的手：“你说如果数据源头就有问题......“奶油香气混着冷气扑在她们交握的指尖，“但万一是我想错了呢？

    李总监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

    “那个老古板？“小红舔掉沾在虎口的糯米粉，掏出手机划出三年前的新闻：某工程队因数据造假导致桥墩倾斜，标题照片里站在废墟前的身影，赫然是年轻些的李峰。“他比谁都痛恨虚假数据。“

    暮色漫过格子间时，洪悦抱着资料站在总监室外。

    百叶窗缝隙里漏出的光斑游移在李峰袖口的墨痕上，那抹靛青色与韦逸衣襟沾染的松烟墨竟如出一辙。

    当她终于推开门，发现对方案头摆着本翻开的《水经注》，书页间夹着的正是她昨夜塞进古籍的3D建模图。

    “这是......“李峰摘下眼镜，指腹擦过书页上跳动的数据流，那些莹蓝色光点正沿着古代漕运图蜿蜒成现代物流网的形状。

    他突然起身拉开文件柜，尘封的档案袋上赫然印着“2019年临江镇河道改造事故“。

    而此刻的韦逸正站在书房暗格里，望着墙上交错的光影出神。

    洪悦传送来的卫星地图在烛火中流转，某个闪烁的红点与王员外新购的别院位置完全重合。

    小翠端着安神茶进来时，看到他正在临摹某份现代工程图纸，狼毫笔锋走出的竟是当朝工部尚书的独家批文笔迹。

    “公子可还记得去年重阳诗会？“小翠突然指着地图某处，“那位夸您《治水策》写得好的周大人，上月刚升任河道总督。“她装作整理书架，将本《营造法式》故意碰落在韦逸脚边，书页摊开处露出半枚朱砂印——正是清流派官员私用的“澄观“印章。

    古籍在月光下泛起涟漪，洪悦修改后的数据流窜入韦逸的图纸，而韦逸标注的漕运节点则化作代码融入洪悦的方案。

    当李峰带着惊愕与赞许的目光掠过她最终提交的报告时，贡院偏殿里某位考官正对着突然自燃的考生名录惊叫出声——那些被篡改的朱笔批注，此刻正在幽蓝色火焰中显露出真实笔迹。

    暮色笼罩书房，韦逸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镇纸。

    烛火将《营造法式》上的朱砂印映得血红，小翠正踮脚擦拭多宝阁，忽然转身道：“听说御史台新来的林大人，曾当街撕过王员外的拜帖。”

    狼毫笔在宣纸上洇开墨点，韦逸望着窗棂外晃动的灯笼光影。

    三日前他在贡院撞见王员外的管家往考官厢房送食盒，食盒夹层里的银票被月光映出青白反光。

    此刻那些银票的边角纹样，正与案头古籍上浮现的现代防伪水印诡异地重合。

    “公子且看这个。”小翠突然抽出书柜底层的《水经注》，泛黄书页里竟夹着半张洪悦传送来的光谱分析图，“昨日浣衣时从您袖袋掉出来的，这画符似的线条……”她指着图纸上代表土质异常的红色域，“倒像是城西乱葬岗的地形。”

    韦逸瞳孔微缩，王员外新购的别院正建在那片乱葬岗上。

    他霍然起身时带翻了笔洗，朱砂水顺着青砖缝流向书架底部，竟将藏在暗格里的半枚官印染得猩红——那是三年前失踪的河道监察使的私印。

    与此同时，洪悦正对着总监室的磨砂玻璃深呼吸。

    怀里抱着的资料袋沾着咖啡渍，张婷半小时前“不小心”打翻的拿铁，此刻正在牛皮纸上晕染出狰狞的褐色地图。

    她摸到口袋里的草莓大福包装纸，想起韦逸昨夜在古籍上写的“但行前路，无问西东”，突然伸手叩响了门。

    “你知道这个数据差错会让公司损失多少吗？”李峰摘眼镜的动作让金属镜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身后文件柜的玻璃门映出洪悦发白的指节，“上周例会你汇报时，张婷特意提醒过红树林保护区数据。”

    洪悦感觉喉咙被柑橘味香水呛住，那是张婷今早喷的新款斩男香。

    她突然抓起案头的激光笔，光束穿透咖啡渍点在投影幕布上：“真正的误差在这里！”颤抖的红色光斑停在水文监测站坐标点，“上周实地勘察时，这个站点的水位计根本不存在！”

    李峰袖口的墨迹在空调冷气中微微发颤，像极了韦逸衣襟上未干的松烟墨。

    当他抽出三年前的工程事故报告时，洪悦瞥见扉页夹着的照片——年轻工程师站在塌陷的桥墩前，胸前工牌正是如今戴在李峰脖子上的那个。

    “做得很好。”李峰突然将草莓大福推到她面前，糯米团子上的霜糖正巧落在数据造假的坐标点，“但下次……”他扯松领带露出个罕见的笑，“可以直接把奶油怼到说谎的人脸上。”

    而此时的韦逸正立在林府偏厅，青花瓷盏里的君山银针已凉透。

    管家第三次进来添水时，目光扫过他袖中露出的半截《营造法式》，突然压低声音道：“大人说近日雨水多，公子当心沾湿了古籍。”

    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骤响，韦逸望着茶汤里打转的茶叶梗，突然想起洪悦说过现代人用茶叶渣测网速。

    他伸手蘸茶在案几上画出个“卍”字符，水痕未干时，管家已端着茶盘仓皇退下，撞翻了门外半人高的青瓷花瓶。

    暮色渐浓时，韦逸踩着青石板上的碎瓷片往家走。

    某个乞丐撞到他时塞来半张银票，暗纹竟与洪悦展示的防伪标签相似。

    路过王员外别院时，他故意将荷包掉在排水渠边，月光下可见渠水泥浆中混着朱砂色的官印残渣。

    古籍在子夜时分泛起荧光，洪悦正趴在办公桌前啃冷掉的鸡蛋灌饼。

    当她将韦逸传送来的《河防通议》残卷铺在键盘上，液晶屏的光竟透过宣纸显出叠加的工程图。

    某处用朱砂圈出的“以格物之法丈量天地”，突然让她想起大学时用三维建模还原古建筑的课程作业。

    “试试这个！”她抓起数位笔在触控屏上狂草，把韦逸标注的漕运节点拖进地理信息系统（GIS）。

    当凌晨三点的月光爬上李峰留在她桌上的《水经注》时，某个被篡改的数据点突然在立体投影中爆出红光——位置恰好对应韦逸白天发现的官印残渣所在。

    而韦逸正将改良后的罗盘仪埋进王员外别院的墙角，青铜指针在接触到地下朱砂时疯狂旋转。

    他借着月光展开洪悦传送来的热成像图，那些代表地下空洞的蓝色域，正与他袖中河道总督的奏折内容严丝合缝。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格子间，洪悦枕着《营造法式》昏沉睡去，屏幕上的数据流仍在自动生成报告。

    而贡院东厢突然传来惊呼，某位考官看着自己昨夜批阅的试卷在阳光下显出双重笔迹——朱批下隐约可见的铅笔印记，赫然是现代审计用的校对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