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心有了裂缝

    “你有何错？”

    萧容祁微微皱眉。

    难不成她也想争宠不成？

    “此事乃苏侧妃无心之过。”沈怀昭跪在地上，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面对太子扫过来的目光，恰到好处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犹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昭儿今日在荷花池偶遇苏侧妃，见她抱着雪儿，说要去陪太子妃姐姐说话解闷，她既对姐姐如此上心，昭儿便也没有阻止......”

    “妹妹倒是会说话。”太子妃轻笑一声，“既知本宫见不得这些畜生，怎的还由着苏侧妃胡闹？”

    沈怀昭仰起头，泪珠悬在睫上要落不落，“原是苏侧妃担忧娘娘凤体，昭儿想着雪儿平素最温顺不过，自是失了防备，却不想逗弄之时被抓伤，便只能先回芳菲苑处理伤口...”

    她伏身叩首，声音轻得像三月柳絮。

    肩头薄纱随着颤抖滑落，露出颈间一道狰狞的抓痕。

    萧容祁瞳孔微缩。

    那伤痕从锁骨蜿蜒至耳后，分明是利爪所致。

    “那你为何笃定这是苏侧妃无心之过？”

    “殿下恕罪，雪儿之所以突然发狂，惊扰太子妃姐姐，皆是因为殿内安神香所致。”

    萧容祁浓眉微皱，心中略感疑惑。

    安神香是他命太医院特意为沈宜研制的，有疏肝解郁、养心安神的功效，怎会跟畜生发狂牵扯起来？

    沈怀昭眼底浮上泪花，咬破的唇瓣沁出血珠，肩膀还在不停的颤抖，“是昭儿愚钝，那日见李太医在太子妃姐姐的安神香里掺了猫薄荷，说要给娘娘缓解头疾，便该......”

    “猫薄荷？”萧容祁看着案几上的香炉，轻轻拈起香灰，凑近鼻尖嗅了嗅，“你说这里面掺了猫薄荷？”

    “是。”

    萧容祁皱眉沉思，猫薄荷有温和的止痛效果，对于一些轻微的疼痛和不适，的确能够提供有效的缓解，但对猫来说，不仅能让它们如痴如醉，甚至还会产生致幻效果。

    严重点，会突然发狂。

    这么说来，向来温顺的雪儿在见面时就抓伤她，也是因为她身上沾染的一丝猫薄荷的味道。

    “殿下明鉴！”沈宜霍然起身，鬓间步摇流苏簌簌作响，猛的跪下，“臣妾处处忍让苏侧妃，谁知她竟存了这般歹心，还望殿下为臣妾做主......”

    “是昭儿该死！”沈怀昭声音带着哭腔，“若我能早些察觉，便不会让苏侧妃带着雪儿来惊扰太子妃姐姐。”

    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磕头。

    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瞧着好不可怜。

    萧容祁的视线落在她轻纱半掩的脸上，看着不断滑落的泪水，终是不忍，“罢了！孤知道你们关心太子妃，既是误会，以后注意点便是，行了，都起来吧。”

    “至于苏侧妃，孤过几日便会解了她的禁足。”

    沈怀昭面露惊讶，又似欣喜，连忙跪谢，“昭儿谢殿下恩典。”

    沈宜站起身，看着眼前男人的目光，广袖下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

    这小贱人说几句话，太子就动了恻隐之心？

    还有那苏侧妃，好不容易能给她点教训，难道就这么算了？

    “妹妹不懂规矩，本宫自会好好教导。”太子妃沈宜微微抬眸，冰冷地目光扫过沈怀昭的脸。

    “至于苏侧妃....”她朝萧容祁欠了欠身，不依不饶道，“殿下，即便苏侧妃没有害本宫的心思，但她处处顶撞本宫，若不好好惩治，怕是日后更会变得牙尖嘴利，心思深沉，到时候后宫必是一片乌烟瘴气。”

    “那太子妃的意思是....”

    “禁足月歆宫一个月，罚抄《女诫》三百遍。”

    “禁足一个月？这惩处是否过于重了？”

    萧容祁看着沈宜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抹阴狠，似是不解。

    听闻，沈宜咬了咬唇，轻声道，“殿下，莫不是您也觉得臣妾心狠手辣？可如今，后宫下人众多，臣妾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以免有人妄议殿下。”

    语气中又满是委屈和难过。

    萧容祁沉默不已，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若在以往，这些恼人的琐碎之事，他几乎都不会亲自处理，大多时候都全权交给沈宜去打理，只是没想到今日一见，发现向来善良大度的沈宜，遇事竟会如此咄咄逼人，实在是有违太子妃的威仪。

    “爱妃，你是孤的太子妃，孤希望你知书达理，温良恭俭，端庄大方，而不是凡事都跟后宫嫔妃斤斤计较，失了你善良的品格。”

    “今日之事纯属意外，更何况苏侧妃她并非有意害你，你既已惩戒过她，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话的语气，隐隐带着些怒气。

    沈宜一愣，她自是没想到太子会这么看她，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可是殿下......”

    “好了，孤还有事处理，你且好好休息。”

    沈宜攥紧拳头，心中似有不甘，但还好她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欠了欠身，恭敬应道，“是，臣妾恭送殿下。”

    而此时，站在一旁看戏的沈怀昭，内心忍不住轻笑。

    可能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后宫沉浮，手段稚嫩些也情有可原。

    只是沈宜现在的手段在她看来，太过于自信，萧容祁喜欢的是单纯善良的她，如今她越要跟苏婉儿计较，萧容祁只会对她越失望。

    人的心啊，一旦有了裂缝，就如同那已经断了的绳子，即便再用心地系上，也总会留下个难以消除的结。

    更何况，还有人趁虚而入……

    ......

    子时三刻。

    夜色如墨。

    后花园东南角的梨花树下，一袭月白襦裙的少女正蹲在泥地里。

    长发只用一只样式普通的白玉簪轻轻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素白指尖沾着斑驳血迹，将裹着锦缎的白猫尸身轻轻放入土坑。

    “雪儿乖...”她声音带着颤抖的哽咽，尾音散在夜风里，“下辈子投胎到寻常人家，莫要再入这吃人的宫闱。”

    夜风忽起，素纱宫灯在身侧投下摇曳的影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怀昭手指微颤，惊慌转身......